但话已经问出去,他身为帝王,自然不可能打自己的脸,只能顺着原来的思路说道:“朕不知,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道道来,休怪朕不讲情面。”
朱棣的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李景隆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喜色。
他刚刚接到陈堪带人打上府门的消息,正准备带人回去和陈堪硬刚,便被朱棣叫进皇宫一顿臭骂。
府里究竟遭受了多少损失,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今日陈堪的头会变得如此的铁,即便是他也没料到。
但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陈堪一定要和陛下一直硬下去,最好激怒陛下,若是陛下能直接赐死陈堪,那才是皆大欢喜。
尽管他心里也知道朱棣不可能会赐死陈堪,但谁心里还没个梦想了,万一呢?
反观陈堪,在听见朱棣说他不知道徐景昌干了什么之后,脸上不由得怒气更甚。
朱棣这是把他当傻子对待啊。
他不知道徐景昌干了什么,却知道自己打断了徐景昌的一条手臂,这不是把他当傻子对待是什么?
陈堪怒了,此时此刻,他比得知徐景昌掀了师娘香案之时更怒。
“陛下,臣尝闻三纲五常之道,圣人曰:君为臣纲,国为民纲,父为子纲。”
陈堪刚刚开口,朱棣心中便忽然有一股不妙的感觉。
急忙出声阻止道:“陈堪,住嘴!”
陈堪嘴角扯出一抹嘲弄之意,继续开口道:“但臣更闻圣人尝曰: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为。”
“住嘴!”
朱棣急了,竟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陈堪不仅没有住嘴,反而继续说道:“而今定国公掀去臣师娘棺椁之前香案一事,陛下不闻,臣打折定国公手臂一事,陛下却是不忘问责,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言君王处事不公,亦不敢另投他处,只望陛下允臣致仕,放臣归乡。”
说完,陈堪跪下,移到朱棣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两枚从不离身的虎符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龙椅下方的台阶上。
朱棣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陈堪,尔意欲何为?”
“臣能力不足,威望不高,道德不重,今日起,自愿辞去北京留守指挥同知卫,水师三卫总兵,东宫詹事府詹事一职。”
“你以辞官来威胁朕?”
朱棣心里有些抓狂。
他完全没想到陈堪今日会这么硬,这么刚。
在他的预料之中,今日之事明明只需敲打一番,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就能解决的,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了啊。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陈堪突然辞官,别说朱棣震惊了,一旁的朱高炽同样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唯有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的道衍和尚一直没有什么情绪,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一样。
李景隆则是狂喜。
陈堪这哪里是辞官啊,这分明是找死啊。
陈堪手上两支军队相加,总数足足超过两万人,还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靠这两支军队,陈堪只要愿意,顷刻间便能拉起一支超过二十万的大军。
今天他竟然昏了头,要将兵权全部交还朝廷。
没了兵权傍身,陈堪还能那么神气吗?
没了兵权傍身,还会有那么多人忌惮陈堪吗?
果然,有的人自己找死起来,谁也拦不住哇。
李景隆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恨不得立即开口替朱棣答应了陈堪辞官的请求,而后将兵权拿到自己手里。
开玩笑,别看他在永乐朝混得风生水起,但兵权这种东西,朱棣从来不让他碰,防他跟防贼似的。
现在陈堪交还兵权,他要是不谋取一番,都对不起他今天受的委屈。
反观朱棣,脸色则是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陈堪,你在威胁朕吗?”
对上朱棣吃屎一般的脸色,陈堪笑了笑,回道:“臣不敢,臣方才已经道明,臣一无威望,二无能力,三无道德,实在不敢僭居重器,还请陛下允臣致仕。”
“陈堪,你快别说了。”
朱高炽满脸焦急的开口制止,陈堪朝他投去一个笑容。
随即再度朝朱棣拱手道:“还请陛下允臣致仕。”
朱棣的脸色铁青,看着陈堪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恼怒的一挥袖子道:“不准!”
听见朱棣拒绝,朱高炽顿时松了口气。
相反的是,李景隆不由得脸色一沉。
唯有道衍,依旧没什么表情。
陈堪也不意外,只是以一种嘲弄的目光看着朱棣,继续出声道:“还请陛下允臣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