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兽森林深处,高耸的山丘背后,立着一座不起眼的小木屋。
它被夹在两处高地之间,很难被人察觉。但木屋前的空地上却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仿佛最近刚有人打扫过一样。
敲门未能获得回应的冒险者试探着推开门,走进屋内。
木屋虽小,五脏俱。桌椅摆放在窗边,柔和的天光透过玻璃洒在老旧的木桌表面。另一边的单人床铺着整整齐齐的橘黄色格子被褥,旁边居然有个火焰未熄的壁炉。柴火哔哔啵啵的燃烧声盖过了窗外的风雪,也带来温暖的空气,抚慰了冒险者被冻得发僵的皮肤。
门上挂着一块圆形木牌,上面写着一行字——“路过的人,请放心地在此休息”。
检查了壁炉中的柴火,确认其在不久之前刚被补充过之后,小夜站起身,只觉得这间木屋处处透着可疑的气息。
炉火未熄,桌椅床铺却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以及——所有宝可梦都不肯靠近这里。
乘着大比鸟升空逃离后,小夜并没有立刻脱离险境。还没飞出多远,她便被一群信使鸟撵着追杀,差点上演坠机惨剧。在试图甩掉尾巴的过程中,她无意间发现信使鸟群似乎在刻意避开这一带。试探着让大比鸟接近这片区域后,信使鸟们没有继续追逐,很快便散去了。
这并不是什么寻常的事——小夜可以肯定,这座木屋不是主办方设置的安区,而是野外环境的一部分。
不管如何,木屋布置得足够温馨舒适,看起来没有明晃晃的危险,宝可梦们也确实需要休息片刻。小夜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估摸着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干脆将宝可梦们放出来,简单地吃了个晚饭。
喷火龙带头吃得热火朝天,把洁白的雪地折腾得一片狼藉。先一步结束进餐的小夜在屋旁坐下,打量着手中黑色的不明物。
在乘着大比鸟升空前,她将穿山王身上掉落的物件捡了起来,心想着可能与它反常的“自杀式”行为有所联系。那是个小巧的电子设备,表面被火烧得看不出本来模样,但从形状上看……似乎像是个微型播放器?
小夜翻来覆去地观察烧糊的播放器,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先将它收进包裹里。
休整完毕后,小夜去附近砍了些枯枝,将快要燃尽的柴火再次填满,又在桌子上留了几枚树果当做“使用费”,这才安心离去。
此时,席卷整座森林的魔兽大潮刚刚平息不久。小夜攀登到山丘之上,远望一番确定空路暂时安后,乘着大比鸟径直赶往约定的安区。
她本以为寺岛姐弟应该早就到达了——安区距离他们遭遇魔兽大潮的地点不远,哪怕绕点远路也不会太花时间。没想到偌大的安区只有零星几个人在休息,根本没有姐弟俩的影子。
挨个问询一番也没能得到消息后,小夜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变得和鬼斯通一样大。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再不返程就要赶不上宵禁,小夜甚至在考虑乘着大比鸟高调巡林三周。好在下一刻,她便看到了来自寺岛姐弟的信号——魔兽森林北部升起了蓝紫色的炊烟。
那是烧灼树果才会产生的烟雾——早在比赛的第一天,三人便商量过,如果落单找不到彼此,就点燃篝火烧起蓝紫色的烟作为讯号。小夜循着烟雾的方向一路寻去,果然在一处深谷找到了自己的队友。
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赶路的,硬是跑到了和安区完相反的方向,甚至都快冲出魔兽森林的范围了。他们坠入的山谷不算深,看起来也没有受伤,但悬崖边徘徊着一大群刺甲贝虎视眈眈,一副敢上来就把你刺成烤串的气势。倒霉的两个小孩只能在谷底瑟瑟发抖,点火求救。
目睹这一切的小夜:“……”
你们姑且也是刺甲贝的训练家,是怎么做到把这群宝可梦惹怒到这地步的?
小夜无奈地派上吃饱喝足的暴鲤龙,用猛兽咆哮将刺甲贝群吓跑,这才将谷底的两位神奇训练家拽上来。
“老大呜呜呜你又救我们一命!我们愿做牛做马……”
“停,请做人。”北斗选手一脸冷漠地打断了小弟们泪眼汪汪的倾诉,“你们为什么到这边来了?”
南国的姐弟俩齐齐一歪头,露出不解的神情,“不是老大你说要来这边集合吗?”
小夜:“……”
这就是南国人在山里的方向感吗……
三言两语地解释清现在的处境后,小夜直截了当地道:“——因此,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
“一,尽快赶回风雪山庄,但有可能会赶不上宵禁。二,今晚在魔兽森林留宿,继续探索。”
话音刚落,姐弟俩已经兴冲冲地举起了手。
“来都来了,不去看看魔兽森林尽头有什么多可惜啊!”
笼罩天空的阴云逐渐散去,但日轮已落,天色变得更加暗淡。夜幕下,寺岛姐弟在林间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要不是有老大当救生员,恐怕至少要一头栽进雪里十五次。
冰柳开始变得稀疏,逐渐有残损的砖块和木材出现在脚边。当一道歪歪扭扭的围墙挡在前方时,三人互相对了个眼神。
很明显,这是个已经废弃的旧村庄。远方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像是有人在走动。
小夜打了个手势,示意姐弟俩保持安静,谨慎前行。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横七竖八的围墙,沿着断壁残垣一路行去,终于透过一处断墙的缝隙见到了破损的建筑物和街道。
此时,阴云已散尽,裸露出漆黑的穹顶。苍凉月光洒在大地上,将寺岛姐弟的面色映得惨白。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街道上行走的并不是他们猜测的旧村居民——那是密密麻麻、如山如海的,由寒冰制成的人偶。它们足有两米多高,四肢纤长,细脚伶仃,光滑的头颅上没有五官。用冰块雕刻出如此光滑圆润的弧面已经非常不可思议,而眼前这些冰偶居然是能够自由行动的。
它们慢吞吞地沿着残破的道路挪动步子,形态似人又非人。成百上千个相同的冰制人偶挤在一起,仿佛一处变形的滑稽默剧,显得诡异至极。
作为第一支成功穿越魔兽森林抵达旧村的小队,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而直播间中,同样是初次见到旧村,并且通过远景镜头看到了村子貌——以及密密麻麻的冰偶——之后,也陷入了死气沉沉的寂静。
此刻,世界各地无数人的心声都汇聚成了同一句话。
——冰见家族到底搞出来了什么玩意!?
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对心脏不友好,密集恐惧症患者说不定会当场晕厥。南国的姐弟俩回忆起去年的恐怖记忆,被吓得面无人色,讲话都结巴起来:“老老老大,我们先撤退好不好,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话音未落,慌手慌脚的龙星踩到一截干裂的木头,在寂静的旧村中发出刺耳断裂声。
少年瞬间僵硬成一根石柱。他惊恐地一点点扭过脖子,透过裂缝看向街道——
所有冰偶都停止了走动。
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偶们歪了歪脑袋,齐齐将没有面孔的头颅转向声源处。
然后,非人之物们走了过来。
前方是一碰就倒的断墙,身后是难以翻越的尖刺篱笆,再加上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怪物,寺岛姐弟恍惚间甚至感受到了穷途末路般的绝望。小夜的右手已经扣住了腰间的精灵球——
但她没有来得及打开。
漆黑的夜幕中,苍白的圆月之下,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身披雪一般的银色长袍,头戴兜帽,手持双剑,屹立在钟楼尖顶的模样仿佛一具雕塑。而下一秒,“雕塑”一跃而下——雪白的剑光如流星般坠落,将冰偶的阵列轰然劈开。
这一击简直是捅了马蜂窝,诡异的冰偶们立刻躁动起来。它们毫不犹豫地转身逐向更刺耳的声音,反射着冷光的坚冰之躯将那人团团包围。
但银衣剑客并没有被吞没。他挥舞起了那对美丽的双剑——月色像水波般温柔投射在剑刃上,又在尽端化为无坚不摧的寒光。剑客的身姿轻灵得如同舞蹈,碰触到剑刃的冰偶却纷纷倒地,就像被抽离了灵魂一般。
雪色的剑光与雪色的衣袍从道路一段游动至尽头,如同九天银河般散落了一路光晕,炫目得几乎令人忘记呼吸。待闯了祸的龙星回过神来,发现遍地都是躺倒的冰偶,竟没有一个还保有挪动之力。
而银衣剑客收剑归鞘,走向断墙。
月色为他披上一道光轮,在夜色中耀眼得惊人。小夜看到他戴着一张空白的面具,掩盖了真实容貌。面具的额头处勾画着熟悉的纹样,是苍蓝色的鸟儿展翅欲飞的形状。
“别怕,随我来。”
银衣的剑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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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寺岛姐弟:(无辜)不是老大你说要来这边集合吗?
小夜:(呆滞)这就是南国人在山里的方向感吗……
阿苏山从不迷路的阳羽:(委屈)我不是,我没有,是谁又在抹黑我们的形象,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