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圈、鸡舍、鸭舍、大鹅舍,全是用石头垒的新养殖场。
可以这么说,要是有人纯心想偷牲畜吧,他也得寻思寻思不太好跑,指定会惊动在前面一排房子住的左家人。
虽然朱兴德他们离开家后,左家也没剩下几个得用的人。但是冲麦场方向喊一嗓子,麦场那面就是左里正和石九嫂子家。他们都住在道口。
且自从朱兴德上山猎野猪,发现小妹夫用喇叭吹响号角,给他们送猪来了的消息,这个点子极为绝妙啊,之后家里有闲钱了,他先后给给家里置办不少能吹出响动的家伙什。
比方说他爷用的,给吹个响,告诉摔哪了。
老丈人用的是猎人常用的哨子,能告诉新养殖场那面的情况。
外婆那里就比较狠了,朱兴德淘弄回一个掉漆的破鼓。要是有天浑厚的鼓声响,就代表是在通知左里正和石九嫂子他们,家里这面进坏人了,出事儿了。快来。
就这些声音代表着啥意思,朱兴德扒着村里许多青壮汉子都有细嘱咐过。
再说牛和马没有集体单独建棚子,是安排各家都会牵回去自己喂。
至于酒窖的地点嘛,那就需要左家人从家里出来多走一段路了,离住的地方有些距离,是在游寒村左家祠堂身后,麦场的大后身。
地点说好不好,说坏也还可以,毕竟左家酿酒坊是在左家祖宅那里干活。总是要从那面酿完酒运到酒窖。
没办法,那是专业人士要考虑通风适合保存等条件,特意选址的位置。
为此,左家人单独给村里左家祠堂补了点儿银钱,也就是要经所有左姓当家人同意按手印,买下那块地皮。
所以说,左家再接了官府给的不挣钱要先大量运酒的任务,现在手头等于是没什么存项。
像是之前商量的,本是打算要给运酒队伍垫付脚夫费用,到了后期发现随着盖完这样补那样,处处都是钱,又不能扔到那里不建完,根本没有垫付能力。
多亏着县尉来了,也多亏左家那一大片房子,只两面把头的吉三家和罗家盖了高高的砖墙,这不是怕外人爬进来嘛,再一偷偷几家,要不然就要靠杀猪卖猪肉周转了。
就这,还没算上祖宅那面,既然搬到新居了,其实也应该重新拾掇一番,将各个屋子彻底扩成正儿八经的酿酒间。
那就不能四眼叫齐了,等到缓一缓的再说吧。毕竟官府那批货不挣钱,可府城和县城酒铺子要是卖酒,家里这面酿酒需要自家往里面添粮食酿,有本钱跟着。
提起粮食,就不得不说朱兴德他们离开前发生的第三件大事。
这件事还关乎着所有人。
今年秋收,果然加重赋税,而且是细算一算,一家基本上要交百分三十的税。
别以为剩一大半带拐弯就够吃。够啥吃啊?
田地多的人家,今年就等于白忙。别寻思着去掉家里嚼用、去掉赋田税,家里还能拉出去粮卖几个钱。
这个地多的人家,就比方说是左里正家、秀花他们家和罗家。
像他们这种情况的,那么多田地在去掉税粮后,才算够嚼用。
秀花粗略算过,一天两顿饭的情况下,一人也就平均一碗半米饭或是三个馒头,再多了,他家都不够吃。毕竟家里人口多啊。这么个吃法,算算存粮才能吃到明年入冬。
明年秋收要是不丰收,出点儿什么天灾啥的也够她家呛。要是边境再继续打仗,赋税再再加重,那她只能说哎呀我说命运呐。
就可想而知,各村那些家里只有三五亩地、却一家十几口二十多口人该咋活呢。
有些人家,他们今年就够呛能活下去。
亏着开荒收上那么多白菜萝卜。实在不行,咬菜帮子也能混个水饱。
这不嘛,今年秋收后,各村上山打猎的人都多了,瞧那样,会一直猎到冬天封山才会罢休。
要说赋税加重,大伙有抱怨吗,还真没有。
一是听到过消息,他们知县大人体谅百姓不易,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大家白种菜就已经很仁德,外面有些走商的说,外县包括府城周边的村庄,哪有这种好事儿啊。
二还是对比。也是外面人传回来的信儿,说不只是他们这里赋税加重,是所有地方都如此。且别看其他县没被委派给前线的送粮送酒任务,但是却要配合着将缴税粮食全部送往永甸县。
由此可见,外面的人啊,一点儿不比他们交的少。想必其他县日子更难过。
所以想想别人更不幸,又是为前线送粮,再难的日子也没啥抱怨了,还不如想办法呢。
游寒村就有几户这么困难的。
怕那几家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左里正在秋收缴税后,特意召集了个村富户会议。就是为了帮扶。
左里正家提前用荒地偷种很多粮食,他家田地本身也多,要是想卖钱紧紧手也是可以的。
他先表态说,“咱先不告诉那几家,尽量让他们自己上山下河想办法,但如若哪日真没吃的了,我家有点儿往年的陈粮,到时借他们些嚼用,怎么也不能眼瞅着饿死,让他们对付到来年开春能挖野菜就行。”
张瞎子这不是也用荒地种粮食了嘛,按理他不算富户,可是他既然偷种粮食,村里人又全知道,他倒是想得开,医者仁心就当作少种一亩粮食了,闻言说,“我家也能挤出一袋子苞米借别人周转。啥时候有,再啥时候还给我吧。”
另外列席会议的也全都提出,紧紧手能周转一二,即便今年大家日子都难。
左撇子自然也要跟上,但他回家就和岳母还有白玉兰犯愁说“咱家不是舍不得借粮,可是家里酿酒需要粮食。去掉日常嚼用,酿酒的粮食都不够数,搞不好咱家要想继续卖酒挣钱,就得比往年更高价的买粮,买还够呛能买得到,多亏去年收粮那几家和咱签过契约,满山也用神仙水在春耕时,给他们几家浇过地,那些家田地尚算丰收,才会挤出些粮食卖咱家。这么个情况下,咋接济别人粮食?”
其实就算签契约的那几家人,今年左家都没有按照契约来,特意有少收约定的粮食。这不是对方想不想挣钱、有没有违反契约的事儿,是赋税加重,情况摆在那里,咱总不能逼着人家卖粮,然后不够吃饿死吧。
后来仨人一拍板,得,确实不能给粮食,都是有用处的。搞不好咱家那粮食要先紧着留作酿酒用,因为好粮才会出好酒。倒是自家吃的,备不住不够用也得买去。
比方说朝罗家买粮。罗家仨人,俩小婴孩,好几十亩地收成。
可那揭不开锅的人家真借上门怎么办呢,咱指定不能眼瞅着死人,实在不行就借他们几两银子吧。
说这话时,白玉兰还感慨呢,“多亏咱那几个亲家,都不是需要接济的人家。田地算是多。你看着吧,今年会有好些人家吵嘴,娘家婆家的会上门借粮。这要是咱家摊上这种事,你说借是不借,也是难。”
这话没说错,即便朱家,别看没有罗家殷实,但摊在个人头上也能分得一人至少两三亩地的嚼用。一亩地就算去掉税收纯剩下一百斤粮食,一人还能得二三百斤粮食。不管大人小孩子,按一天吃一斤算,能挺好久的日子,还有那么多菜呢。
今年朱家荒地种菜可种了不老少,一点儿不比左家这面差。
不过,老朱家在朱兴德出发前还是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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