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安静之后,工部尚书陈循走出朝班,躬身,奏事。
“臣工部尚书陈循,启禀陛下,天行有常,不为桀存,不因商亡,今我大明都于北地三十年有余,然则漕运、税赋、官路等皆不得安宁。
前有瓦剌犯境,今有国土再张,宁王以微末之兵,占四省之地,国朝拓地近两千余里,实为本朝第一大功绩。
然都城居于北地,东西不为中心,南北不处中央,国之日大,然都城不移,则朝廷解运漕运之难日多,靡费日多。”
朱祁玉闻言沉吟下来,按照陈循所说,这是要迁都啊。
这个消息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也考虑过了,迁都不无不可,但是迁移到哪里,这是个问题,还于旧都,还是另择新址?
朱祁玉觉着还是要跟苏城商量一下,毕竟此事太大。..
恩,有苏城在朝的感觉就是爽,看看自己驳斥了文官们几件桉子,冒头反驳的都没有几个,很好啊。
朱祁玉心中高兴,脸庞上也满是喜悦之色,他看着陈循:
“陈先生所言确有道理,然则迁都之事,所牵扯颇大,不知诸位先生以为如何?”
说着,朱祁玉的目光落在了朝班之中,靠前站着的户部尚书沉翼。
沉翼看到皇上的目光,心中顿时满是纠结。
陈循曾经就迁都一事征求过他的意见,当时他没有给出意见,现在朱祁玉问到他,他也给不出意见。
若是南迁,自然是好,赋税、粮秣,各种器械转运少了南北一路上的靡耗,这自然是好的。
但若是迁都到了西面,粮秣赋税的转运需要走的路更远,靡费就会更多,这样还不如不迁都。
这还不提迁都之前,需要消耗的海量银钱,督造宫殿,修建衙署,各种靡费更是多到让他这个户部尚书的腿肚子打哆嗦。
沉翼抬起头,看向苏城的方向,不知道宁王怎么看迁都一事,只要宁王定了基调,这迁都之事就算再难,怕是也会迁。
看到苏城老神在在的站在武勋队伍之中,眼睛半睁半闭,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沉翼心中也有了数。
得,咱也别表态了。
这样想着,沉翼出了朝班,朝着朱祁玉施礼:
“回陛下,老臣对此,并无看法。”
朱祁玉心道一声老滑头,把目光转向王文:
“王先生,你是百官之首,你来说说,此事该当如何?”
王文大刺刺的向前几步,微微躬身,声音斩钉截铁:
“迁都,都南方,自然比北方便利,臣赞同陈尚书所言。”
朱祁玉微微皱眉,王文的表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心中的天平向迁都偏移了一些,是啊,迁都,好处多多。
旁边,吏部尚书胡醵端泳神,捧着朝板站了出来:
“回陛下,臣不同意迁都。”
朝堂上议论声音四起,大臣们都交头接耳起来,赞同的,不同意的,各种说法。….朱祁玉心中咯噔一声,大宗伯这是有很大的意见啊。
胡跫绦说着:
“昔太宗皇帝为燕王时,
已经居于京城,及至登基,更是以京城为行在,及至宣宗皇帝,始定京师为京城之地,何也?”
“因京城地处北方,距离草原较近,出兵镇压北地蛮夷少了从南到北的靡费,始有定都北方之举。”
“陈循你今日想要迁都,不知是想要迁往开平,还是宣府?”
老尚书须发皆张,看着陈循,颇有狠厉之气。
陈循被吓了一跳,不过久在官场,他转眼就调整了情绪,沉声回应:
“或北或南,自有陛下与众位大臣所断,非你我一人能够决断,大宗伯,汝如此激动,不肯迁都,是何意也?”
胡趵湫σ簧:
“何意?”
“自然不会如同汝等,身后或站着山西晋商,或站着江浙豪富,或站着闽地海商,我之意,自然是遵从宣宗章皇帝诏命,以天子守国门,北镇蛮夷。”
陈循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京师原为行在,是朱瞻基下旨,将京师改为京城,老胡踅朱瞻基搬出来,谁都不敢反驳。
朱祁玉坐在御座上,看着一众臣子,心中的天平又开始向不迁都偏移,毕竟这是父皇的旨意,虽然自己对父皇没有一点儿记忆,但这毕竟是父皇的旨意。
这时候,兵部尚书于谦上前一步,弯腰,施礼:
“陛下,臣以为,当迁都。”
“宁王北平草原,西拓大漠,我大明国土再增几千里的疆土,疆域与章皇帝在位时相比,不知广大几许,与当年又有多少不同。”
“臣以为,若使章皇帝在位,必当会同意此次迁都之举,利国利民之事,自然当行。”
御阶上的朱祁玉眼睛亮了起来,是啊,于谦说的对,因为苏城能征善战的缘故,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父皇在位之事的大明了。
北方的草原已经平定,西域又拓地数千里,按照苏城的想法,一旦大明消化了所拓之地,只需一支孤军,就将将察合台汗国尽数湮灭。
迁都,若是向西去,自然能够加快消化所托拓之于阗若羌等地的速度,这对于国事自然是有利的。
父皇雄才大略,若是还在世,自然会同意迁都之举。
这样一想,朱祁玉又觉着迁都颇好,起码苏城所征战之红利,给大明带来了改变。
左都御史王翱向前一步,声音响亮:
“臣以为,迁都之意不正,于今朝廷刚刚平定四方叛乱,正是国库空虚之时,迁都之靡费颇大,于国朝无益。”
王翱抛出的言论,让朝廷嗡的一下又响了起来。
是啊,朝廷刚刚经历了瓦剌之乱,海商之乱,勋贵之乱,还有平定西域的靡费,国朝的粮仓已经空了。
此事迁都,拿什么来迁呢?
总不能让皇帝到了新都住破屋,让大臣们在烂屋内办公吧。….一时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
苏城睁开眼睛的时候,朝议已经结束了。
因为苏城闭着眼假寐,没人出来拍板,朱祁玉被朝臣们的意见搞的左右摇摆。
朝臣们争执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士大夫的脾气上来,在朝堂上当庭对骂,毫无礼仪的破口大骂气的朱祁玉拂袖而去。
范广叫醒了苏城:
“王爷,何时有暇,带越儿来家里吃饭?”
苏城老脸微红,老丈人都开口了,自己是真不能再拒绝了:
“本来与王妃商议好了,这几日就去,不想被些事情拖住了,这几日必定跟王妃回家省亲。”
石头在后面嘲讽着说了:
“老范你丫的屁事挺多,你要是有事直接来王府就是,去你家搞毛线,王府还放不开你摆宴席的桌子啊。”
“我说老范,听说你腿伤了,这提督京营的差事,你怕是干不成了吧。”
范广嘿嘿一笑,看了眼骂架的文臣:
“我已经提请陛下几次了,陛下都没答应,说是等王爷回来再……”
于谦站到了三人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