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继续说道：“但是当今年我们重返巴黎时，却发现除了银行的办事处和几位漂亮的女柜员以外，那里什么都不剩了。银行账面上的资金所剩无几，那点钱只够支付雇员今年的工资，绝不再多出一个苏。我询问了那几位美丽的小姐，结果他们告诉我，几位董事结伴去印度旅游了。几位董事临行前还给我留了一封信，里面装着的正是他们手里剩余的银行股票。”</p>
说到这里，亚瑟跟着喝骂了一声：“见他的鬼去吧！如果他们真的去了印度，那我就立刻给印度总督本廷克勋爵写信，让他看在湿婆的份上，允许那群印度人重新竖起柴堆，按照他们烧死寡妇的方法，把那群骗子烤的外焦里嫩！”</p>
冯·克罗梅尔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他抽出手帕掩住嘴道：“爵士，按照不列颠的老话来说，您这样讲话实在是有失体统了。”</p>
亚瑟一摆手，怒骂道。</p>
“去他妈的体统，我真是受够了不列颠式的体统！</p>
在不列颠，你晚上在舞会或什么别的场合跟一个女人厮混得挺熟，第二天你在马路上遇见她，你表示你跟她认识，这有失体统！</p>
你在舞会上走到一个漂亮的女人跟前想邀请她跳舞，这有失体统！</p>
你面红耳热，你争辩不休，你哈哈大笑，你在谈话中坦白地说出你的心里话，这有失体统！</p>
你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你抒发你的感情，你在赌桌上翘着二郎腿地玩牌，你在谈话时心不在焉，你在吃饭时多言语了两句，有失体统！有失体统！全都有失体统！</p>
不列颠的贵妇人，哪怕在她的卧房里闹翻天也不算有失体统，但如果她在这同一房间里接待一位男性朋友，那她就自认为名誉扫地了。</p>
感谢有失体统这个清规戒律，伦敦的居民总有一天会变成一动也不能动的人。</p>
就是因为有这么体统，奥古斯特来到巴黎才会像是个狗屁都不懂的初哥，三言两语就被巴黎的骗子耍的团团转，连带着我的棺材本也一起赔了！”</p>
亚瑟的临场表演把一旁的施耐德都看傻了，他从前只知道这位前苏格兰场助理警监会弹钢琴和抓小偷，但实在是没想到他连表演都这么在行。</p>
不过好在冯·克罗梅尔的注意力也全都亚瑟吸引走了，因此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p>
冯·克罗梅尔安慰道：“爵士……”</p>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亚瑟不礼貌的打断道：“克罗梅尔先生，我的希望现在全都寄托在您的身上。我从前是干警察的，照理说如果撞见这样的案子，那我和奥古斯特只能等着进债务人监狱了。但是上帝保佑，就在我们俩陷入绝望的时候，有几个意大利来的傻子居然跑来这家空壳银行办理了存款业务，在我们这里开了几个账户。”</p>
“意大利人？存款业务？”</p>
冯·克罗梅尔先是一愣，旋即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问道：“你是说青年意大利的党徒？”</p>
施耐德在一旁阴测测的开口道：“不止如此呢，您说巧不巧，没过多久，我们发现有人向意大利人的账户打了好大一笔款项。那个家伙的名字，想必您一定听说过。”</p>
“是谁？”</p>
“路易-阿道夫·梯也尔，法兰西的内务大臣，您肯定和他在宴会上喝过酒。”</p>
“这……”</p>
就像是施耐德说的那样，冯·克罗梅尔确实与梯也尔喝过酒，而且两人不是一般的熟。</p>
在梯也尔还没有发迹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了这个外省来的小矮子了。</p>
当时的冯·克罗梅尔和今天一样受到财务状况的困扰，所以他还一度向对方请教过该如何拿捏富婆来着。</p>
只不过后来冯·克罗梅尔发现，他实在没办法做到梯也尔那种程度，所以才不得不放弃依靠女人致富的坦途。</p>
对于他这样一个出身贵族，自视甚高的人来说，带情人到树林里散步，陪她上戏院，这些简单的事项倒还好说。但是他无法忍受，每天都要耗费大量时间在阅读肉麻的骑士小说和书写情书上。</p>
更别提，他还亲眼看见梯也尔因为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就得挨骂，狼狈的活像只落水狗。</p>
贵妇人高兴的时候，梯也尔就一起精神抖擞。但贵妇人愁闷的时候，梯也尔也必须跟着垂头丧气的。她头疼，他得忍受她发脾气。她想找个人说说贴心话，他得耐着性子倾听，而且不能忽略每一句看起来都像是废话的言语，以防对方冷不丁抛出的问题。</p>
这家伙把全部时间，每一分每一秒，连同宝贵的青春，都拿来填补他当前情人的空虚和无聊。也许梯也尔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得陪在她的左右，同她举行比高级外交会议还隆重的会面，来商量哪种项链和她晚礼服最相配。</p>
在冯·克罗梅尔看来，这简直太可笑了。如果要他做这些事的话，那他还不如进债务人监狱呢。</p>
克罗梅尔家族的列祖列宗们那么努力，替波西米亚国王出生入死，替神圣罗马帝国冲锋陷阵，可不是为了让他花时间在这种地方的。</p>
冯·克罗梅尔一想起那小矮个儿，在抱怨这家伙背地里不讲道义外，更多的是还是感叹之情：“阿道夫也算是熬出来了啊！不过以他的脾气，这多半是他的‘新情人’让他去做的。”</p>
“新情人？”施耐德回道：“你是说路易·菲利普？”</p>
“当然。”冯·克罗梅尔眨了眨眼：“谁能帮他更进一步，他就对谁逆来顺受，等到他升到了高处，他就再一脚把原来的情人踹了。塔列朗阁下看好这小子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们俩在往上攀登的过程中，运用的手段非常相似。不过他的起点太低了，所以攀登的过程比塔列朗也要长了不少。因此他压抑的时间比塔列朗更久，所以也必定要比塔列朗更下作。”</p>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道：“现在我相信你们的情报了，这情报真假不论，最起码要比那些线人的报告要靠谱，最少值得维也纳的大人物们过目。但我还是不知道，青年意大利和你们俩的赔本生意有什么关系。”</p>
亚瑟深吸一口气，他握住了冯·克罗梅尔的手：“阁下，这关系可大了。如果你把情报报到维也纳，我们就可以一口咬定这家银行是青年意大利创办的。既然是青年意大利创办的，那股东在起义败露后卷款潜逃也很正常吧？</p>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吞掉账面上所有打给青年意大利的款项，而维也纳方面只要把这件事提出来，那法国政府因为担心他们资助青年意大利的事情暴露，所以也就不会认真清查这家银行的账目和股权结构。</p>
这样的话，青年意大利没有拿到本该用于起义的资助款项，他们的力量因此遭到了削弱，这便是奥地利受益了。而我、奥古斯特，我们俩可以把我们的前期投资拿回来。至于您，您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我觉得您在里面分一杯羹也非常的合理。”</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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