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克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平稳整齐的脚步声。</p>
<div class="contentadv"> 众人回头望去，来的正是国王路易·菲利普。</p>
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满面春风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p>
路易·菲利普走到半路，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望着维多克的脸，饶有兴致的开口道：“这个人，长得和我倒有几分相似之处。”</p>
陪同国王的巴黎警察总长日索凯连忙解释道：“陛下，这位就是最近歌剧院要上演的那幕戏《巴黎神探》的原型，前保安部负责人弗朗索瓦·维多克。”</p>
“哦，原来是他？”路易·菲利普回忆了一下：“我听过这个名字，听说他在保安部做的很好？”</p>
维多克看见国王到来，受宠若惊的行礼道：“陛下，见到您，真是不胜荣幸。”</p>
日索凯见到国王对维多克产生了兴趣，则隐晦的顺势将话题转向另一头。</p>
诚然维多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他在保安部的活儿做的实在是太开放性了。</p>
不明不白的预算管理，千奇百怪的诱捕手段，以及他手下那帮各个有前科的得力干将们。</p>
虽然维多克靠着这些做出了一堆业绩，但是对于致力于标准化管理的日索凯来说，这样不可控的人是绝对不能再请回来的。</p>
日索凯开口道：“维多克先生在保安部奋战了三十年的时间，帝政时期他就受到拿破仑和警务大臣富歇的欣赏，王政复辟时又受到迪普莱西等人的倚重，如果不是到了应当退休的年纪，我确实也考虑过多挽留他几年。”</p>
日索凯的话说的很漂亮，以致于大部分人粗一听上去，好像是在夸奖维多克能力突出。</p>
但是对于熟悉法兰西政治的人而言，日索凯的话无异于在给维多克的从警生涯判死刑。</p>
受到拿破仑和富歇的欣赏，说明了维多克是个波拿巴派。</p>
在王政复辟时期被倚重，说明他有可能倾向于正统派。</p>
日索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透露着‘维多克这个人的政治成分有问题’的潜台词。</p>
在不列颠，游走于辉格党与托利党之间还能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不在少数，例如外交大臣帕麦斯顿子爵，前首相乔治·坎宁爵士等等。</p>
但是在法兰西这个政治为先的地方，尤其是当下的敏感时期，一个人的成分有问题就可以否定其所有能力与功绩。</p>
路易·菲利普虽然较之被推翻的查理十世要开明许多，但是他再开明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借机搞政治报复，不会直接威胁波拿巴派与正统派党徒的性命。但是要让他重用其他派别的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p>
果不其然，路易·菲利普听到了日索凯的话，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而是客气的致歉道：“维多克，以你的功绩，剧院里对你的生平大书特书完全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考虑到你的样貌与我有些接近，如果那部《巴黎神探》如期上演，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麻烦。议会禁止那幕戏上映的事情，还请您理解。”</p>
“当然，陛下。”维多克微微俯首，恭顺的应道：“我是个警察，我当然理解这些事情。为了公共利益考虑，那幕戏确实不适合上映。”</p>
路易·菲利普对于维多克的回答相当满意，他扭头冲着日索凯问道：“维多克先生的退休待遇确定了吗？他的退休年金是多少？”</p>
日索凯回道：“每月六百法郎。”</p>
“对于这样一位功臣，六百法郎还是显得少了些。”路易·菲利普开口道：“三十年的服务，我认为应当值得每月八百法郎的价格，多出来的二百法郎是额外的嘉奖。”</p>
维多克听到这话，赶忙抢先应道：“陛下……六百法郎已经是您的恩宠了。我不敢祈求再多拿二百法郎，只要大巴黎警察厅能够保证我的退休年金每月按时发放，便已经是上帝保佑了。”</p>
维多克的阴阳怪气落在路易·菲利普的耳朵里，这位鸭梨国王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p>
他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日索凯，这位巴黎警察总长便不得不无可奈何的站出来解释：“维多克，最近这段时间厅里在改组，预算案没有报到市政厅去，所以财政那边才停掉了你的年金。最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你的退休年金就会补齐了。”</p>
维多克得了日索凯的保证，立马笑眯眯的点头哈腰道：“长官，我不是在冲您要钱，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您能够亲自出面解释，这下我终于放心了。”</p>
碍于国王在侧，日索凯也不好发作，他只得将话题引向了亚瑟：“陛下，这位便是您先前提起的苏格兰场的寻血猎犬，‘铁心’亚瑟·黑斯廷斯爵士。”</p>
亚瑟原本正要摘下手套行礼，但听到日索凯当面叫他的外号，差点一个趔趄栽到前面的草坪上。</p>
“呃……很高兴见到您，陛下。”</p>
路易·菲利普倒没有在意亚瑟的失礼，反倒是觉得他的反应颇为有趣：“爵士，您这是老伤未愈？”</p>
亚瑟摘下帽子，跟着开了个玩笑道：“大抵是胸前的伤口转移了。”</p>
路易·菲利普闻言大笑，兴许是之前亚瑟帮忙在路易·波拿巴那里穿针引线，这位法兰西目前最高贵之人越看越觉得这个英国小伙子顺眼。</p>
“塔列朗之前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很适合巴黎宴会的气候。现在看来，他说的果然没错。不是所有不列颠人都有你这样的幽默感的。我在大革命之后，曾经在英国住过十几年的时间，然而像是你这样有意思的家伙，总共也没遇到几个。”</p>
亚瑟听到路易·菲利普这么捧他，正打算同这位国王客气两下，岂料他猛地感觉背后爬上一股凉意。</p>
夜晚的冷风吹来，纷乱的马蹄声响起，亚瑟的鼻尖好像嗅到了一阵浓厚的黑火药气味。</p>
他猛地转头向公馆大门外看去，一辆高过墙头的马车疾驰而过，车顶上站着两个身披风衣、黑布蒙面、手持六孔燧发手枪的年轻人。</p>
“路易·菲利普，你这杂种！上帝派我们来接你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