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此时有些脸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个男人穿着圆领文士衫,这在老家的时候,都是那些大老爷才能穿的东西。
而且他长得那般耀眼,是她平生仅见,此时对方主动来问话,女人紧张攥紧了拳头,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浣花郡······”
她小声说道。
“皖州的浣花郡。”
今年,皖北集团终于还是南下,接连攻克了文昌郡、浣花郡,一路攻城克寨,整个皖州大部都成了皖北集团的地盘。
或许现在,皖北集团这个地域性称呼,已经要改成皖州集团了。
“为什么选择去邑乐县?”
任平生又问道。
同时,手里拿出了两块大白兔奶糖,塞到了小孩子的手里,拆开了其中一块的糖纸,把糖果塞进她的嘴巴里,教会她怎么吃。
奶糖刚进嘴里,小孩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溜圆。
显然是前所未有过的味道,已经攻克了她的味觉。
“俺们原本想去阳江讨生活,但是到了阳江以后,那边很多人都在往齐风县去,或者南下往邑乐县去。
有人打听着齐风县和邑乐县那边很多地方都在招人,有工钱可以拿。
所以我们就又朝着邑乐县去。”
女人小声说道。
“为什么没去齐风县呢?齐风县应该比邑乐县要近些吧?”
任平生问道。
“邑乐县那边,只要找到了工作,就能管饭,而且还分配住的地方,听说还有衣裳发。
而且,说做工的地方,还可以给工人编户入册,以后就能当吴州人了。”
旁边一个年轻的男人插嘴说道。
“对对对,入吴州籍是最重要的!入了籍,我们心里就踏实了。”
周围的几个难民纷纷响应说道。
虽然齐风县是吴州现在的省城,也是吴州政权的中心,但是对于入籍的审查相对别处而言还是更严格一些的。
任平生在这里,和好几批难民聊天问话。
大约知道皖州那边民间的真实情况。
官府的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固然可怕,但真当北皖集团的贼军打过来以后,那些贼兵一进城,就提着刀片子打家劫舍,抢夺财货、女子,动不动就烧杀劫掠,不知道多少女子遭到强尖,多少无辜百姓被杀害。
秩序一旦消失,所爆发出来的恶,是止不住的。
“传令第一军,加强对于浣花郡到齐风县、邑乐县沿途的巡逻,不要让这些路段上出现活尸。”
上车之前,任平生跟随行的通讯员说道。
“是!”
通讯员的马车上就带着便携电台,可以给齐风县秘书处发电报,并由秘书处盖章后再转给第一军。
“直接将口令转给秦升,那红鬃马不是想当官嘛,把它也编练到巡逻队伍里去,称量称量它的能力。”
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再走一遍程序。
而任平生直接安排的事,秦升反而更加的上心。
离开了望江县,车队继续上路。
这条刚刚开通公路,路上的人流量竟然很不少。
偶尔,也有浑身泥泞的卡车经过——每当有这种钢铁怪兽经过的时候,往往都引起一阵惧怕和惊呼。有人甚至在听到车辆鸣笛声音时,吓得直往公路外的荒地里跑。
到了晚上,车队就在越县下面的一个大宋村落脚。
说是村子,实际上是一个自发聚集起来的市镇,镇上客栈、酒店一应俱全。
车队包下了一个客栈,任平生住在上房,其余人等则只能挤挤算了。
晚上气温降低,能降到四五度上,不少难民也聚集到大宋村。
虽然民政司有养济院制度,但是这样多难民的涌入,还是远超过了养济院的能力范围。
不过,越县的养济院,还是准备了不少的毯子在这边,分发给在这里过夜的难民,晚上裹着毯子将就一夜,第二天再由养济院雇的人给收回去。
“到了吴州省,我才体会到了当人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任平生吃过了早饭,听到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难民的话。
越县距离邑乐县已经很近了,两者紧邻着。
当踏上邑乐县的土地之后,墨绿色就在眼帘之中挥之不去了。
不过,马车在公路上驶过的时候,常常看到很多年路边工地,就有不少劳工在工地上面架着铁锅,不停的推来一车车土倒入铁锅之中翻炒,将那些绿色的土壤绿色炒制褪色,才重新倒入推车推出去。
任平生念力一扫,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黄色土地,就像是一块块的伤疤一样,覆盖在这一片绿色的大地上。
马车上,视野之中,渐渐出现了正在施工的工厂。
邑乐县在规划中,将被打造成一处以化工业为主的工业重镇,依托蓝长江支流三春河码头、齐乐公路,以及后期计划修建的铁路线,一切建成以后,这里的交通会非常发达。
数个工业园区都还在建设之中,配套的工人宿舍楼,也在同步建设中,被邑乐县所开出的待遇吸引,来自天南地北的工人,如今如火如荼的投身进这火热的大建设之中。
而在靠近三春河的化工园区之中,几个厂子已经建成并投产了。
马车在齐兴炼油厂的门口停了下来。
在门口一侧,还有一个招工登记点,正有不少人在这里排队,想要进入炼油厂。
小婉眉头微微皱起,扭头朝着队伍里的一个油头垢脸的人看去。
下车后没多久,她就发现这个人一直在盯着她。
自从修行炼精化气以来,她的直觉变得越发灵敏。
“是、是秦夫人吗?”
那人与小婉的眼神对视了,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犹豫了一下走出了排队的队列,遥遥的朝着小婉拱手行了一礼后大声问道。
“秦夫人?”
小婉看了自家少爷一眼,脑子里转了一圈,却对那个蓬头垢面的人没有什么印象。
“上前几步说话。”
任平生和小婉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便朝着那人喊了一句。
这个时候,随员们也纷纷下了马车,便衣警卫们散入了周围,既不显得自身突兀,又可以防止有人冲撞王驾。
那人感受到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人的身份很不一般,非富即贵。
当即更加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距离两三米时候停住,对着任平生深深躬身行礼:“小生毕贤真,见过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