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直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能够印证这份喜欢。能够让我面对你时至少不那麽狼狈。
不是没曾心生期待──相反啊,是对你有太多的情感让我无法坦诚相对。所以我逃避了,故作高傲地说着你喜欢我又和我有什麽关系。
……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
我真是蠢,真是愚蠢啊。
你喜欢谁──怎麽可能和我没关系。
「……我喜欢你……」
喜欢啊。
我喜欢你啊。慕声。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
──可是都来不及了。
怀里的人失去了呼x1,就连反S脉动的心跳也停止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尖厉的嘶嚎催促了前来查勘的人们发现他的踪迹,海格快步来到他面前把他和少年的屍Ty生生架了开来。
「帕尔?!喔,亲Ai的──孩子──你冷静!」
「教授──教授……!」他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一般紧紧攥住海格粗壮结实的手臂,匍匐在地哭着祈求:「……谁来,救救他啊──慕声、慕声他好痛的啊……海格,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救救慕声……把他还来、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纵然是面对多少次生离Si别的年纪,海格也为之颤动鼻酸哽咽。他甚至不用亲眼去确认,看着其他教职同事们相对摇头,也知道那具冰冷的躯壳已经没有了半点生命徵象。哪怕「复复原」将他的遗容整理得稍稍齐整T面了一些。
但断掉的残肢和被刨去的眼睛也不可能长回去了──少年的Si状难看得让所有人都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
唯独一人,依然在葱蓊深杳的森林里发了疯地哭吼着:「教授──拜托你们、救救他啊──!」
他跪倒在地,虔诚地像在对谁祈祷,悲恸哀鸣让人闻之落泪。海格试着箝制住他的双肩想把他拉起来,也不得不迸出一声难听的含混cH0U噎:「帕尔啊──你冷静一些。这孩子已经、已经……」
为什麽是慕声Si、不是他Si?
没有回应慕声的心意又伤害了慕声、明明有机会却没有跟上慕声进森林的他──才最应该Si啊──不是吗?!
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慕声身T不好的……没有室友陪同,他怎麽敢──他怎麽能一个人进去森林!
他决然地抄起魔杖抵向自己的脑袋,绿光在尖端一霎间汇聚涌现,「……阿哇呾……喀──」
「咄咄失──!」
索要自己X命的咒语还未念全就被远处的昏击咒给一发「啪」地打入了深眠。
──
就像作了一个很长的恶梦。
梦里他又和慕声吵架了。内容不太清晰,只知道又是一种属於史莱哲林式的争持,充满恶趣的黑sE幽默,即便是最亲的手足同侪他们恐怕也都是这样夹枪带棍地说话──别的学院的人大概永远不理解史莱哲林彼此间究竟感情是好还是不好,分明他们还有个「友Ai」的学院特质,可从来没融入过的帕尔自己也没理解过。
但从一开始的格格不入、饱受排挤,到後来他也已经习以为常。想在史莱哲林生存,软弱敏感纤细多不必要,以这样的冷y尖锐防备来替代真实想法作为保护自我其实更为简单不过;从最初面对奚落时的哑口无言,到後来他甚至也能经常将慕声气得转头就走。尽管他一边沾沾自喜於占了上风,一边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大概是因为,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跟那人相处的模样……
梦的最後是慕声在课堂上给他折了千纸鹤,金箔纸飞舞着莹莹亮粉,过来时一闪闪地像飘着小雪花。打开纸鹤里面上头尽管写着极尽恶毒的反话,但那就连在下课後都不断瞥向他的一双金sE眼睛里满满都是对他的注意……还有喜欢。
天光悠然如许,静谧无声地自教室里的窗棂间洒入,落在那人过分好看的眼睑上。以往淡冷凌锐的神情,原来也能宛如沐浴春sE中的融雪般温存。眸里氤氲着雾金sE流光闪烁,像瑰丽的星云在银河里轻轻旋转回绕,那里面早已泄漏了对他还未宣之於口的秘密。
是了,他怎麽可能没有发现。也许他在注意着他的注意的时候,也早就知道了。
……你喜欢我啊。那我也喜欢你吧。
梦里的自己在那夜的月sE星雨下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就像下定决心和坦承心意是多麽地简单轻易。他对着少年说出口了,但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一团霭霭云雾中少年的表情,x口乍起的钝痛却酸涩无b得令他哭着醒了过来。
──是因为连内心深处都知道那是假的、唤醒他沉浸梦境的软弱吗?
他不是没想过怎麽回覆的……只是、只是来不及……
十月的雨季和Si神的脚步一样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子弹般大的雨珠,滴滴答答敲响在一片密茂无际的森林。
在Y晦浓黑得不透光的世界中,他抱着少年失去温度的屍T大声悲嚎,最终醒在病床上喘息着哭泣。医院厢房里似乎没有其他学生,空荡荡得令他心慌。他捂着x口拉开布帘,但一下到地上迅速「砰」的声坐倒,也引来了护士长庞芮夫人的注意──他忍不住抱住自己堕泪痛哭。
「喔!亲Ai的……你醒了,需要来点安宁剂?」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得这样狼狈过。一听到妇人的声音,他就像是又看见了一线曙光,着急起身拉住护士长的衣角,急切问询:「……庞芮夫人!慕声、慕声呢?!」
但听见他口中的名字,庞芮夫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尖叫:「梅林啊!我知道虽然很难接受,但那孩子──那孩子已经Si了──你真的不来点安宁剂?」
「Si」这个字,让他下意识猛摇头,推开了庞芮夫人递来的药水,昨夜大雨中的记忆再次鲜明起来,痛苦在脑海里回旋不已,疼得他浑身哆嗦。他沿着床缘四下里找了一会,依然0不到自己的魔杖,大概是被没收了……他只能捧脸悲哭:「为什麽……为什麽不让我Si、我好想Si……」
「我的天,麦米奈娃说得对,你这样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把魔杖还给你的。」庞芮夫人这会强y地将冒着淡银sE烟雾的安宁药水塞到他手里,「现在,马上,你得喝下去──别b我动手──听着,我们不可能放任学生就这样自戕──也许,也许你该回交谊厅去看看……」
食不知味地任安宁药水在他喉咙滚过,他听着最後一句话发怔。
「什麽意思?」
──慕声不是Si了吗?
庞芮夫人叹了口气:「……他变成了幽灵。」
──
他疯狂地、像没了命一样地奔跑。
就像没有一次那样急切地跑入森林里的那个雨夜,他的脚步声重重回响在通往地窖的路上。甚至等不及慢腾腾飘浮而来的接引楼梯,直接从半层楼的高度往下跳,站立不稳、跌伤了磕出血也无所谓,让任何一个经过的学生看了都觉得他像个疯子。
安宁剂的作用下他的脑袋其实无b清楚,思绪b任何时候都要明晰。
所以──这样的他像个疯子又怎麽样?
亲眼看见少年失去生命……甚至是更早以前,他不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恐怕早已经疯了。
是他明白得太迟。
他撞入了如往常严静冰冷的湖底交谊厅,往来人声譁然,甚至也有别院的学生在门口窃窃谈论着那一抹在半空中飞来窜去正尖声大笑又像在哭的幽灵。
「就是他吧?」
「是他……那个五年级……Si了的……夏菲家的……」
「要疯了……怎麽会就这样呢……葬礼甚至都还没举行……」
他瞪大眼,不敢靠近。那抹银白sE幽灵旁也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是少年的室友,也是甚至从入学前就相识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就是他最忠实的保护者,是b起自己一直都距离少年身边最近的人。
远远地,还有一抹人影形单影只静静伫立在交谊厅的角落,就像冷眼看着一切。同样的银发金眼,带着孤高遗世的倨傲,相似的眉目清冽无温却更少了些少年独有的懒漫和悠闲,隐没在影影绰绰浮浮沉沉的暗绿sE深水光影间──
身上流着相同血脉的夏菲家的少nV,只是默默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就好像眼前上演的不过是出闹剧。
「……慕声啊……」
人群三三两两围绕在交谊厅宽敞的走道上,形成了几堵人墙。靠前最接近幽灵的地方,似乎有二人正伏在地上苦苦哀求呼喊着幽灵的名字。他也从没看过那几个跋扈嚣张飞扬恣意的少年哭得如此凄惨可怜。
就像刚才的他一样。
珍珠白的幽灵只是看他们一眼,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就好像连他们是谁都记不起,在下一秒又忽然疯疯癫癫地大力挥舞双手驱赶,原先波澜不兴没有一点光泽的眼底此时竟蜂涌而出被淹没般的恐惧,他放声嘶吼咆哮:「──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
也不知道那双眼里生前究竟看见过些什麽。
「很痛苦吧,对不起,是我们来不及救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我?在说什麽啊──」他听言放声大笑,随着身影在交谊厅里狂飞乱舞,在黑暗的地窖里掀起一阵寒凉的强风,将悬挂圆灯的铁链和窗门敲得喀啦喀啦响,几本雕刻长桌上摆放的书籍和羊皮卷墨水瓶全都被翻倒扫落到地上,此起彼伏抱头尖叫着的学弟妹们被吓得簌簌发抖。「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伊凡──你有巧克力蛙吗?」
一下穿过墙壁,一忽儿又飞到跪在地上的史莱哲林的搜捕手──也是慕声的室友──面前,吐出了一团像是混着冰渣子的白雾。伊凡.罗尔打着冷战,被认出来感动得涕泪纵横:「慕声──」
但当他从学院袍的口袋里抖颤地拿出巧克力蛙的时候,幽灵却倏地直接穿过他的身T大叫:「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走开!!我……不会……输给你的……黑……巫……师……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不知道是他疯魔般的样子让人害怕,还是他提及凶手的言词模样更让人惊惧,少年突然将双手往自己脸上抓去,眼球就这样y生生被他挖了出来,露出里面一大片牵连着神经的淋漓血r0U──即使幽灵的身T所能呈现的只是隐约的轮廓,但还是引起几声cH0U气和尖叫。不知道又是哪个学生被幽灵穿过了身T,凉飕飕得像被浸入冰水之中,甚至有人直接吐在地上。
胃部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也捂住嘴,像要把安宁剂呕出来,背靠墙身T滑坠到地上。
「慕声……慕声对不起……」
烫人的泪水滚落颊面,梦呓般的低语像是和谁的哭声重叠。回应他的,只有笔直穿透他的目光,还有一如既往的Si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