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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掠食者熔炉么?”
“那是什么?”
“一个以星球为食的怪物。”
“一个谣言,一个危言耸听的传说,一个最黑暗的历史故事,它源自于银河东部边疆的外侧,是边缘中的边缘里才会诞生的恐惧,是那群扭曲造物在现实中的投影。”
“相传,如果一位宪章舰长过于勇敢与贪婪,不满足于萨拉马斯的安逸,那他就可以跨过神盾星区的富饶领土和古尔格拉德保护国的连绵堡垒,然后一头扎进地处于东北方向的外部虚空之中,最终,他将直面整个现实宇宙所能出现的最可怕的乱像,并为了自己的愚行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像这样的疯狂举动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数不胜数,最终却只有少数几个惊慌失措的幸存者能够从那黑暗中狂奔逃回,留下一连串近乎于疯狂的呓语和胡言。”
“那处最为遥远的黑暗被萨拉马斯人称作胡达海湾,那是位于萨拉马斯正北方的外部虚空,也是从更北方的食尸鬼群星所延伸下来的一片极为混乱的恶土,几十个世纪以来,来自于那个地方的怪物持续折磨着远东边疆的世界。”
“根据我这一路所记录和收集的历史文卷来看,那处外部虚空的居民很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可怕与野蛮,那里也许有欧格林蛮族的扭曲异变体,有世代研习疯狂咒法的巫师帝国,还有各种各样的食人魔物和灵能异种,它们的庞大数量足以同时淹没十几个星系。”
“当然,记录中最可怕的只言片语,却指向了两个难以想象的可怕对手:第一个就是克拉夫人,一种能从亚空间发起精神控制,从而进行寄生的灵能异形,据说它们最古老的无光巢穴就隐藏在外部虚空最深处的黑暗里,那是就连星炬的光芒都不可能照拂到的荒原。”
“而第二个,就是那个隐藏在黑暗传说中的谣言,那个只有最勇敢的探险家才敢低声提及的恐怖:它的名字叫乌兰胡达,但更多的人喜欢按照传说中最疯狂的那一部分,把它称为掠食者熔炉。”
“据说,在最开始,乌兰胡达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铸造世界,但是它们的选址地非常糟糕:它们在食尸鬼群星建立了自己的熔炉,并再也没有离开,而当纷争时代的风暴蔓延到了银河东部的时候,它们就再也联系不上任何一个理性的人类世界了,乌兰胡达在之后的数千年里,被食尸鬼群星之中的各种疯狂所包围,无路可逃。”
“最终,它们在绝境中做出了唯一的选择:如果想要它们想要在无边恐怖中活下来,那它们就只能变成最恐怖的那一个。”
“直到数千年后,萨拉马斯人才再一次看到乌兰胡达,又或者说是掠食者熔炉:彼时,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前庞大的异端铸造世界,种种常人无法容忍的扭曲技术加强了它的力量,让它作为一个世界,居然可以在亚空间中航行,从而荼毒无数的星系,并且吞噬整个世界来满足它的饥饿与贪婪,被吞噬世界的土地和钢铁最终让它变得无比巨大狰狞,而所有的战败者都会被改造成机奴和消耗品,用于最邪恶的巫术,让乌兰胡达的异端贤者们能够永远的苟活下去,散播恐怖。”
“它满怀仇恨,它满怀恐惧,最终,它成为了仇恨,成为了恐惧。”
“它最终成为了无边恐怖的一部分,成为了食尸鬼群星的一员,它们的亵渎造物会在银河东部的边缘肆意地游荡,用它们畸形的泰坦军团和憎恶机器人大军去周期性地收割人类世界的文明。”
“据说它们每隔一百年就会从食尸鬼群星中离开,进行一次伟大的屠杀与亵渎:而它们的上一次目击记录,就是将近一百年前。”
“……这也是谣言?”
“谁又知道呢。”
阿里曼合上了他的记录本,便随手端起了一旁的茶杯,耐心地观察着桌案对面好友的表情:亚空间航行时的时光总是无趣的,在盖勒立场所带来的压抑氛围之下,无论做什么学术研究都让人无法静下心来,还不如找些消遣。
当然,赫克特可能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消遣对象:虽然马格努斯的子嗣在过去的几年中着实练就了一手不俗的剑法,但是阿里曼依旧有着宝贵的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在近战中绝对不是赫克特这种肉体怪物的对手,更何况后者现在的心情似乎也不太美妙。
据说是在雕像比赛的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那尊雕像明明挺逼真的嘛,寥寥几刀就刻出了阿巴顿的神韵。
阿里曼喝着自己亲手调制的葡萄酒精饮料,内心之处横冲直撞着各种各样的奇妙想法:远东边疆的确是一块充斥着危险的宝地,在伴随着第二军团进行边疆进军的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阿里曼的见闻有了一个充足的长进,他的第一个和第二个记录本很快就被密密麻麻地填满了。
而在曼洛克的经历则是占据了其中最大的篇幅:第二军团之主在那个遍布着游牧部落的巨大世界上停留了整整一个月,甚至专门召回了阿里曼和科尔特斯等人,与她一起研究遍布了整个世界的古老遗迹群落,那些星罗棋布的遗迹不断暗示着某种未知的异形进化树的人工起源,而从那些惶恐的当地人口中得到大规模调查的允许,甚至需要基因原体的亲自登场。
阿里曼并没有跟随摩根的主要团队一起深入地底,这是一种简单的避嫌行为,他满足于在地表上那些巨大的碑文间游荡,记录着那些传承了无数岁月的符画,甚至发现了一个外星种族的古老自画像。
他不确定他到底是一个抽象的自我临摹,还是对一架机器人的精准描绘:那副自画像的主要内容就是一具金属打造的骷髅,甚至能看到那空洞眼眸之中无尽的绝望与疯狂,这种疯狂同样体现在一旁的文字上,阿里曼甚至没有心思去记录那些扭曲的载体,他只能胡乱的推测,那可能是遭遇了一场可怕浩劫之后的精神崩溃之言。
第二军团之主对于地下遗迹的探索持续了整整十三天,当她从那座古老的大坟中出来的时候,她的面色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严肃与低沉,阿里曼注意到,跟随着基因原体的队伍似乎有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减员,他们的盔甲也都比想象中的要更为狼狈,那些战士对于这次任务一言不发,显然已经立下了不可违背的诺言。
在那之后,蜘蛛女皇一反常态地给予了这个世界的居民极高的自制权利,阿瓦隆对于此地的统治止步于轨道上几个堪称副武装的空间站,看起来完不打算有更多的投入与驻守,而在本地人那欢欣鼓舞地庆贺中,阿里曼则是闻到了第二军团之主身上那一缕漠然无比的气息,那名为抛弃。
有点吓人,不是么。
不过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三天之后,马格努斯的子嗣就把这一切忘记了,而摩根的骄子们也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神盾星区的作战完成之后,所悄悄举行的雕像大赛上,三轮的选拔最终筛选除了十名优胜者,交给摩根亲自裁定最终的那一位幸运儿。
在那十人中,有着不少阿里曼的老熟人:巴亚尔和迪尔姆德的胜利并不惊人,毕竟他们一直以来都有着狂野的艺术天赋,他们的胜利女神像和女猎手像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赞扬,马格努斯的子嗣甚至专门去观摩过,的确都是非常不错的作品,只不过都长着一张独属于摩根的面容。
也许赫克特就是输在这里:他的选材出了问题,另一个军团的战士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家军团的基因原体呢,在整场大赛基本是一场摩根雕像大比拼的前提下,一张属于影月苍狼的脸实在不是加分项。
当然,处于对于彼此之间友谊的考虑,他没有说出来,在从神盾星区到古尔格拉德保护国的亚空间跳跃期间,阿里曼和赫克特的话题始终围绕着一路以来的各种奇异见闻,以及有关于其他军团所发生的闲闻逸事。
“我在普罗斯佩罗的战斗兄弟们在最近的信件里,告诉了我一件有趣的事情:怀言者军团的使节在不久前抵达了普罗斯佩罗,他们借走了军团中艺术品味最为优秀的几个战士,作为两个军团之间的必要交流活动。”
阿里曼的话语有些感慨。
“阿蒙跟我说,如果我不是在第二军团出使的话,这个有关于怀言者军团的交流任务原本一定会落在我的肩上。”
“你很遗憾么?”
赫克特捏着阿里曼为他特制的酒杯,虽然这个酒杯对于阿斯塔特战士来说都算得上,对于凡人来说更像是一个小桶,但是摩根的骄子还是隐晦地发觉,它在自己掌中似乎又变小了一点:显然,他似乎又开始长个了。
不知不觉间,体型的不断魁梧已经从一种意外之喜变成了一种时好时坏的忧虑,所幸他的基因之母在前不久传来了承诺,她已经注意到了他的问题,而赫克特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解决办法的出炉。
“倒是不怎么遗憾。”
阿里曼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是让人无法反驳的真挚。
“只是我听说了又一个传闻:怀言者军团之所以借走那些艺术感最强的阿斯塔特战士和凡人,是因为在他们的军团之中,开始流传起了一个……新想法?”
“想法?”
“是的,一个和大远征格格不入的想法:他们渴望着寻找一个合适的世界,然后在上面兴建一座伟大的城市,以表明他们对于人类之主的……狂热信仰。”
赫克特沉默了一下,他的回答在之后变得肯定。
“我想,帝皇也许不会喜欢这种行为的,毕竟这是大远征,而不是什么国泰民安的繁荣纪元,来自于神圣泰拉的战争命令在转瞬间就可以堆积如山,根本没有给我们修建伟大城市的时间。”
“谁说不是呢。”
马格努斯之子继续着他轻声的感慨,这种总是悠然世外的态度让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朋友,但是拥有的友谊却往往都是重量级。
“不过怀言者军团的问题,一直都是这么奇怪,他们在大远征之中建树寥寥,是没有多少人会去在意的边缘人物,最大的话题中心也不会是他们那明晃晃的信仰。”
“帝皇不喜欢这个。”
“是啊,人类之主显然更喜欢他的帝国真理: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问题,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赫克特,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解答一下。”
“但说无妨。”
阿里曼放下了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先是仔细地回忆与思考了一会儿,确认着自己话语的谨慎性与可能的未来:在某次竞技场的失言导致了一点不愉快之后,他就养成了这个良好的新习惯。
“一个有关于帝国真理和阿瓦隆联邦的问题,赫克特:根据我在阿瓦隆的见闻,你们似乎对传播帝国真理兴趣寥寥,完没有把传播帝国真理放在日常工作的前几位,要知道,帝国真理的传播可是神圣泰拉的死命令之一。”
“这个么……”
赫克特摸了摸下巴。
“恐怕我很难回答你,吾友,毕竟你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阿斯塔特连长而已,这种具体的治理策略只会出自伟大的基因之母,我们无权去揣摩她的想法。”
“那你总可以有一些自己的个人想法嘛,我记得摩根阁下非常鼓励你们尝试与勇于自我思考,从而确保破晓者军团在分散状态下的战斗力与自主能动性:我记得她当初是这么向所有人宣告的。”
“的确如此,你如果想问我的想法的话:你看看,阿里曼,我们的阿瓦隆联邦虽然稳定且富庶,可是我们的北边就是传说中臭名昭著的食尸鬼群星,南面则是达摩克里斯湾的诡异浪涛,东侧紧挨着星炬的边缘,再进一步就是无边的黑暗与疯狂,只有西方与帝国的核心控制区域相隔遥远。”
“在这种情况下,神圣泰拉能够给予我们的援助就像是它的控制一样虚无缥缈,而我们自己最重要都任务毫无疑问就是抵抗来自于三个方向的危险:军事存在、政治稳定和足够的后勤物资,在眼下有太多的东西比帝国真理更重要了,而且退一步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所养成与保持的实事求是精神,不正是把帝国真理包含在其中么?”
“摩根阁下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这段话来自于一次正规的军团会议。”
阿里曼点了点头,他本身也不太在意这个问题,作为一位资深的灵能大师,马格努斯的子嗣对于帝国真理的态度就像是绝大对数的千子和普罗斯佩罗人一样,就是最为简单的无视和躲避。
“你似乎对阿瓦隆联邦有着不小的兴趣,阿里曼,最近你问了不少与其相关的问题,这可与你以前的学者形象不太相符合。”
“社会本身就是一座最为伟大的学府,尤其是我们尊敬的摩根阁下显然准备进行一场空前浩大的社会学实验的时候,作为一名学者,没有什么比阿瓦隆联邦的未来更能吸引我的了。”
“我不得不向你指出:阿瓦隆联邦是基因之母给予远东边疆无数人民的礼物,这对她来说是一项神圣的使命与负担,而不是什么社会学的实验。”
“它们不冲突,赫克特,而且我对于摩根阁下的敬意绝对不输于银河中的任何一人,她的很多举措都漏露出了一种理性的善良,是足以长治久安的方法,这在帝国的其他地方可是很少见的,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在很多世界因为帝国的军事行动而陷入了死寂的时候,第二军团所留下的,却往往都是真心实意的欢呼。”
“因为我们给他们带来了一部分利益,哪怕只是暂时的。”
“是啊,那么谁会为了这些利益而买单呢?”
“那些不愿意欢呼的人。”
不言而喻的笑声在两位阿斯塔特战士之间回荡着,伴随着桌案上的长瓶因为一次诡异的波动而掀起了层层微浪,两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震动感。
“啊,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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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穿过曼德维尔点。”
“已确定目的地属实,为要塞星系019,此地为原古尔格拉德保护国的一部分,驻扎有一个向铸造世界效忠的骑士家族。”
“铸造世界古尔格拉德所派出的一支迎接舰队,此时就在曼德维尔点附近宙域,他们所发来的信息宣称古尔格拉德的机械大贤者本人就在舰队中,渴望着能够觐见我们的基因之母。”
“真是罕见啊,如此热情且低姿态的铸造世界,还是头一个,提格鲁斯、科林斯、卡拉加特和贝鲁斯主星虽然也陆续向我们的基因之母俯首了,但是他们最起码还有着一些奇怪的矜持。”
“矜持还是傲慢都无所谓,一群连驻守的泰坦军团都没有的小型铸造世界,不过是在纷争时代的风暴中瑟瑟发抖的可怜虫而已,他们都被遮蔽在三重星系的阴影下,捡食着残羹冷炙,来自于阿瓦隆的巨大订单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