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丝竹便去端水了,回来放在桌上“小姐,温的。”
赵嫣看着桌上的水,一动不动,神情倦怠。
“小姐,你的身体是不是还是不舒服啊?”丝竹又道。
赵嫣看了她一眼,抬起头朝门口看去。
那个小女童跟回来后,进门时忽然又停在那边,现在正抬头看着远处的山。
“小姐你看她干嘛?”丝竹也看向夏昭衣,撇了撇嘴,“这得亏是在这穷乡僻壤,要是在我们湖州,我一定让她好看。”
“我烦的才不是这些路边碰上的人,”赵嫣收回目光,愁眉不展,“我怕的是我们追不上沈神医了,到时候爹爹的病要怎么办。”
“所以我们压根就不该出来的,”丝竹又撇嘴,瓮声瓮气的说道,“反正也追不上……”
赵嫣立时厌恶的看她“胡说什么!”
丝竹垂下头,不敢吱声了。
江浙一带,鱼米之乡,富饶又有良田水土,赵家祖上开始经营酒庄,深谙酿酒之术,酿出来的酒水香醇馥郁,名扬一方,渐渐酒庄规模越来越大,分号开的也多了起来。
但家产逐日丰富,银两也饱了一箱又一箱,人丁却越来越少。
到了这一代,只有一个赵老爷赵励,和早年便失踪了的大小姐赵宁。
赵励膝下一儿二女,儿子赵玟今年十岁,长女赵卉,年逾十七,二女儿赵嫣,今年十五。
赵励重病一场,卧榻多时,大夫皆说药石无效,可以准备后事了。
赵氏姐妹不肯,派人四处打听,多方求医,后听闻有个沈神医,医术精绝,若他都再无法子,那这病,便真的回天乏术了。
可是这沈神医一身的规矩,父母病了,得儿女求,儿女病了,得父母求,兄妹互求也无妨。反正非得亲自求到他跟前去才行,派任何人寻他,一概不见。
若孤苦伶仃,无父无母无兄长的,他则直接拒绝。传说他亲自说的,这类人,天煞孤星,四处乱克,晦气。
赵嫣不忍见父亲这么病死了去,去庙里求签,大师说心诚则灵,她干脆牙一咬,就带着丝竹跑出来了。
出来时带了一堆的护卫,但路过佩封时,遇上了大批灾民,和各种始料不及的状况,总之一个一个的,或死或病或走散,只剩下她们这对主仆了。
两个多月的折腾,哪里还受得了,可是书信无音,她都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如何了,父亲那口气还在不在。
她几次想要回去,可每次打听,都发现那沈神医就离她不远,这种不甘心,真是要磨死人了。
赵嫣端起桌上的水,说是温,不如说是温凉。
她没兴致喝了,放回桌上“我饿了。”
“小姐你慢等,”丝竹站起身,看向后院那头的厨房,“我先前说好的那些吃的呢,快端来!我家小姐饿了!”
掌柜边应着,边催促手下快点将藏好的那些东西给拿出来。
厨房那边设置了个小机关,等有马贼来,把放着食物的几个柜台给推进去就行。
可是要拿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整个卡在下面,得费许多功夫。
夏昭衣还在门口,看着那边的山顶。
刚才进客栈时,她有所感的抬起头,便见到一面白色的大旗在那山顶挥舞。
很有规律,摇得有些吃力,隐隐可以看到是两三个人合力摇的。
那边应该有个岗位,马贼走了多远,便以摇旗的次数来表达。
她摸着规律,边计算着马贼们的脚程,大概能猜出这摇一次代表的距离了。
夏昭衣收回目光,朝客栈里头走去。
丝竹见她进来了,说道“怎么样,还要不要我这一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