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在蛇袋里动来动去。
车厢里光线微弱,黑暗和狭小空间造就的压抑,让气氛很难捱。
少年上车后有些受不了,伸手撩起一旁的窗帘,让阳光照入进来。
车夫扬起鞭子,忽的一顿,回头问道“少爷,去哪?”
少年望着窗外山色,淡淡道“前行。”
“可是……”
“这世上哪有不通的路,就算绝壁,照样能行。”少年说道。
旁边的男人一笑“不,有一个地方,你是怎么都去不了的。”
少年朝他看去“哦?”
“路之所以能行,是因为有地,大地承载,包容万物,可如若道路倾塌,化作深渊,你如何能通?”
少年拢眉,看着他。
男人也抬手,撩开另一边窗帘,说道“这里多数都是流民,能有几个识字的,木板上的字是给谁准备的呢。”
“你这是何意?”
“卦中有乾,乾又表马,骑马者,富贵也,读得起书,识得了字。写这木板的人,早就料到了。”
“又是卦,”少年冷笑,“你成日嘴中离不开这些卦。”
少年看向前方,叫道“石头!”
“是,少爷。”车夫应道。
“继续往前,我便和他一赌。”
男人淡笑“知彦,人不与天赌。”
“我不信天命,石头,走!”
“是,少爷!”
车夫扬起马鞭,狠狠的抽打在马臀上面。
身体热的难受,偏偏又艳阳高照。
夏昭衣走一阵,便在河边坐下掬清水洗面,走走停停,两个多时辰后终于见到了一座村庄。
村子占地不小,依山傍水,村外一群小儿正在奔来跑去,笑嘻嘻的追逐打闹。
旁边还有鸡妈妈领着群小鸡,欢快的跟着跑。
沿路许多防护栅栏,有些栅栏外面带着陈旧血渍,黯淡斑驳。
几个老妇人坐在树下乘凉,夏昭衣蹚着浅水过去询问,后买了身衣裳,找了村中仅有的客栈小住,顺带吃了顿饱饭。
客栈生意寥寥,掌柜和伙计清闲的坐在那边聊天。
夏昭衣在楼下大堂靠窗的位置,托腮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
厨房的掌勺在里头喊了声。
“来了!”伙计叫道,起身进去,而后端了碗汤药出来。
“女娃,你要煎的药好咧!”伙计直直端到夏昭衣这边。
夏昭衣抬头一笑“谢谢小哥。”
“嘿嘿,客气,客气。”
药还很烫,夏昭衣放到窗边吹着。
继续托腮,望着白烟袅袅上升,她的双眉微微皱起,眼神变得悠远而空旷。
被捕时,虽是漫漫大雪,却也是这样的黄昏暮色。
她扮作二哥的样子,和剩下的将士们被包围在敌军里,双方对峙着,她尽可能的在拖延时间。
问余生,何事最愧对,便是这些将士们。
之前从未谋面,只在二哥的书信中认识他们,真正见到了,却已是并肩与共的生死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