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听觉是很敏锐的。
阮夭最开始发现不对劲,就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临出门时被徐野锁死的房门发出了细碎的奇怪声响。
不知道为什么,阮夭最近好像变得特别困,没有徐野打扰他的时候,小猫便老老实实地缩成一团毛球球,很乖地窝在徐野的床上睡觉。
但是那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逼得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困倦的小猫满眼迷茫地朝紧锁的房门处望去,只能听到细碎的,类似于用金属细丝捣开门锁的动静。
这很不对劲。
窗外正是日头将落的时候,昏黄鬼魅的血色日光泼进空旷的酒店房间。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小猫自己的喘气声。
完全的,恐怖片氛围。
到底是处在治安很乱的贫民区,酒店高层常年没有人住,连监控都是断断续续的时常花屏。
在这样的地方要是做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可太轻松了。
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的。
反正这一块都是被放弃的地方,发生什么都是见怪不怪了。
阮夭视力很好,一低眼便从最底下那窄窄一隙的门缝里,窥见了一双脚的影子。
和商迟一起看过的惊悚电影顿时在阮夭脑海中极快地回放了一遍,小猫禁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这双脚,绝对不可能属于徐野。
他咽了口唾沫,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这双脚的主人的目的,心想是徐野在外面招惹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阮夭小小的一只猫,最近精神不振,好像又变得瘦小了一点,哧溜一下窜进了床底。
直觉告诉他,不能被这人发现。
明明身上生着一层很厚实的长毛,但是阮夭瑟瑟发抖地缩在床脚下面,甚至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凉。
门锁没能拦住男人多久。
几乎是阮夭刚找到床底最隐蔽的角落,锁眼“咔哒”一声就开了。
橡胶底的鞋子踩在光滑地板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从玄关走到被子凌乱的床边。
男人的动作很轻,好像是担心吵醒房间里的人。
但是这里除了一只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笨蛋小猫再也没有生物了。
乱成一团的床上甚至还有大狗腥臊呛人的荷尔蒙气息。
徐野这几天闲着没事就喜欢挑逗着小猫在床上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阮夭不胜其烦,有时候想幸亏自己变回猫。
要是还是人类的倒霉模样,节操早就不保了。
阮夭似乎还没有发现他已经习惯在充满男生气息的地方睡觉了,甚至这熟悉的味道还能让他格外地感到安心。
这很奇怪,但是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小猫皱眉,警惕地看着那双脚离床边越来越远,最后停在了他的尾巴前面。
阮夭死死地踩住了自己的尾巴,努力控制不让它乱动。
隔着一层床板,小猫仍然能听到男人因为激动而错拍的呼吸声。
他难道是在期待床上有什么人吗?
还没来得及揣测出个结果他就听见了男人把被子掀开的声音。
呼吸声停顿了一下,接着这个落拓诡异的入侵者骤然癫狂了。
“怎么可能没有人?”
“王八蛋,王八蛋,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脚步声很急促地在房间里四处乱转毫不在意地板上会留下凌乱肮脏的脚印。
桌上的陶瓷摆件被他随手发泄似的砸在地上,飞溅的碎片甚至溅在了阮夭的尾巴上。
衣架被推倒在地上,金属细杆被一脚踹折,电视被花盆砸碎,连浴室里都被砸的乱七八糟。
“该死的贱种!”男人刻毒地咒骂着红发少年,痛苦不堪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可能的,他一定在这里,一定在这里!”
“一个下贱的东西凭什么能抢走他!”
“我会让你后悔的!”
陷入狂乱的喃喃自语中甚至夹杂着破碎的哭腔,那道嘶哑的声音在满地狼藉阴森森地响起:“你还在这里吧?”
“和我躲猫猫是不是?”
他咬着手指头上的倒刺,用力地撕拉出血痕,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的迹象。
他的痛感似乎已经被屏蔽了。
或者说是有更大的痛苦让他的生理机能已经无暇顾及这种小小的伤口。
手指上的血珠顺着粗糙皮肤滚落下来,在地板上溅出一朵极小的刺眼的血花。
入侵者开始咬着指头吃吃地笑起来:“真可爱。”
他开始搜寻那个不存在的人,从衣柜到房间的每一个细窄隐蔽的角落。
沾满尘泥的鞋子最后停在了小猫的面前。
鞋子往后退了一点。
恐惧已经逼得阮夭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徐野到底是惹了什么恐怖的人物,疑心这个变态要是找到自己的话会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像刚才的陶瓷摆件一样摔得稀巴烂。
穿着洗到褪色的牛仔裤的腿单膝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