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一点都不畏惧这种撒泼的中老年人,大步走到江建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酒醒了没?”
醉醺醺的江建国被冰冷的井水弄得一个激灵,此时神智恢复了大半。对上江海冰冷的神色,一脸的消沉厌世。
“醒不醒有什么区别……”
“既然醒了,就约束好你的家里人!再闹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江海冷声道。
江建国不是不知道母亲和兄长在做什么,只是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想管。此时酒醒了,却也觉得母亲和哥哥做得很过分。
“妈,哥,回去吧!这事怪不着任何人,只怪我命不好,遇到了曾海燕那样无情的女人。”
他哀戚地道。
江建国这人其实还算不错,对于他刚被妻子抛弃的遭遇,江海心中是同情的,见对方这般自怨自艾,他觉得有些烦躁,破天荒地多说了两句:
“江建国,你要是个男人就少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就是你媳妇儿嫌你已经配不上她跑了么,想她回来,就好好努力混出个人样,这才是唯一可能把她争取回来的办法!”
江建国一直以来以酒精麻醉自己,猝不及防被江海戳破最本质的真相,只觉得越发心痛难挡。
江海说得多容易啊,好好努力混出个人样,可他要怎么努力才能配得上已经考上大学的妻子?
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鞠了个躬:
“对不起,叔,婶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然后就浑身的,摇摇晃晃地带着母亲和哥哥离开了江家的院子。
一场闹剧结束,江小河与刘继红都围着宋阮阮安慰。
唯有周凤英,看着自家小儿子的目光十分复杂。
事到如今,也幸好宋阮阮没考上大学,不然建国的今天就可能是自家儿子的明天。
这事要真的摊到自己身上,他还能像今天说的一样理智么?
而且,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难道他觉得宋阮阮抛下他离开,他也依然无怨无悔,只会加倍努力把她争取回来?
实在是中毒不轻!
为了这个家的和谐安乐,希望国家不要再让这些参考过的考生再次参加高考了!如此,宋阮阮这次没考上,以后也就愿意安安分分留下来和她儿子一起好好过日子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这一天中午,大队长江红兵一路疾跑着奔向她家,神色兴奋不已:
“快!快!宋阮阮呢?让她马上去岔路口那边,公社派的拖拉机等着她呢!”
这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江家众人对这没头没尾的话全然是一头雾水。
“红兵叔,发生什么事了?公社的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阮阮问道。
江红兵这才一拍脑门,红光满面地道:
“瞧我,激动得都忘了说最要紧的事!宋阮阮同志,你这次高考考了全省第一!是省里的理科状元!非常给咱们县长脸!现在通知书邮寄到了县里,县里的领导打了电话给公社,让你亲自去文教局领录取通知书!”
“咱们秦书记高兴坏了,专门给你派了车送你去县城呢!”
宋阮阮也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懵了一下。
她一直觉得自己考得应该很好,省里出的高考卷并不比县里的初选题难多少,但文史类科目扣分是必然存在的,她未必能如这个时代的考生一样精准地把握考官心理。
所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考得很好,却从未敢想过会好到这种程度。
迟迟未收到通知书,她都开始有点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意外,被人拿走了通知书,或者通知书在路上丢失了。
如今尘埃落定,她的一颗心可算是平安着地了。
全省理科状元,那她的志愿就一定不会落空!
“红兵叔,谢谢你专门跑一趟,我马上就去!”
她立刻准备出门。
江红兵也跟了上去:
“等等,我也一起,理科状元,咱们村还从来没出过这么体面的人物呢!我要亲自去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两人便一起去了县城,被叫进了主管文教的副县长的办公室。
副县长看到宋阮阮,那态度是相当的和蔼可亲:
“你就是宋阮阮同学?真是年轻有为……”
各种溢美之词把宋阮阮一顿夸,还给了县里专门拨出的一百块钱作为宋阮阮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奖学金,连带江红兵这个大队长,也被夸主持工作有方,可把从没见过这么大官的大队长给高兴得晕头转向。
除此之外,副县长还给宋阮阮说了一件事,作为这次高考中全国唯一的女性理科状元,分数接近满分,省城日报对她非常感兴趣,过几天会来给她做个专访,希望她做好准备。
对于这种能在全省露面的关键性机会,副县长这样老练的官场达人自然是要慎重对待的。
见宋阮阮如此年轻,又是一副过于娇美的长相,他还特意嘱咐了江红兵:
“江红兵同志,作为大队长,这次你回去也要做好准备工作,如果记者同志采访村民,务必要让他们为宋阮阮同学和咱们县展现最正面积极的形象!”
江红兵兴高采烈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一回村里,就召集了全村人到大队部开会,把宋阮阮考了理科状元,并且将有省城日报的记者前来采访的事情广而告之。
这消息一出,红星大队的村民们都惊呆了。
全省理科状元,这是什么样的概念!虽然不明白,却并不妨碍他们觉得宋阮阮实在是厉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