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锐几乎全身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要刺激的人失去嗅觉。他的全身都在抖,脸色不正常的发着白,双手紧紧地拽住戴子灏的衣摆,将对方洁白的衬衫染上了红色。
戴子灏能感觉到他埋在自己脖颈处的地方有湿意传来,还带着微微抽噎的声音。
“我真的害怕……呜呜呜我不是故意哭的,我平时、平时没有这么胆小的呜呜呜嗝。”唐星锐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哭嗝,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哭出来就算了,怎么还哭得这么丢人啊QAQ
戴子灏不觉得丢人,他在轻轻拍了拍唐星锐的后背之后,将手放到了他的头上,揉了揉他的脑袋,将唐星锐本就乱了的发丝揉的更加凌乱了,呆毛迎风招展着,随着唐星锐抽噎的动作抖动着。
“糖糖不胆小,别哭了。”
他笨拙的安慰着,希望能让他开心一点。
唐星锐太过害怕了,他甚至没有听到戴子灏刚刚叫他什么,完全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脑海中全是那匹狼扑向自己时反射着森冷寒光的利爪。
他的哭声并不大,只是很沉默的将脑袋埋在戴子灏的肩膀处,将那一块布料浸得湿润,戴子灏只能听见细微的抽泣声,见唐星锐没有止住的趋势,只好一下又一下的揉着他的脑袋安慰他。
过了良久唐星锐才在他的怀抱里慢慢平复下心情,他将眼泪顺势擦在了对方板正的衬衫上,带着鼻音的开口问他:“你怎么才来?”
抬起头来,被熨烫的一丝不苟的衬衫此时肩膀处已经完全褶皱的不能看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我原谅你……”他拿袖子想抹眼泪,但是袖子上太脏了,被戴子灏止住了动作,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纸巾,给他擦了下眼泪。
唐星锐低着头任由他擦着眼泪,通红的眼睛里还有未散去的泪意,纤长的睫毛被泪水黏成了一块一块的,上面还挂着小泪珠。脸上有因为窝在戴子灏肩膀处时间太久而憋出的红润,嘴角抿得紧紧的,露出了颊边的小酒窝。
他甚至还在小小的打着哭嗝,刚才哭的太猛了,现在一时间不能平复。
唐星锐拽住了戴子灏帮他擦眼泪的手,眼睛一眨,眼尾又有泪珠滚落,他没去管,反而用带了点软糯的声音问戴子灏:
“我原谅你,那你下次,能早点赶过来吗?”
“好。”
“……你说的。”
“是,我说的。”
“戴子灏,我好像受伤了,身上好疼……”他慢吞吞的说着,一说快了就会不停的打着哭嗝。
听到他受伤了,戴子灏的声音有些发紧:“哪里疼?我们先去医务室。”
唐星锐点了点头。
“我抱你?”
唐星锐一愣,随即赶忙摇了摇头:“不、不用……”
他将脑袋在戴子灏颈侧蹭了蹭,像是撒娇一样。
“真的有些疼。”他轻轻的吸着气说。
戴子灏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让开了一点距离,打算带着唐星锐赶紧回去。
他一动身,就把身后的众多人露了出来。
众人:谢谢,终于想起我们来了。
何飞等人具是一脸震惊加梦幻,有几个还在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肉,下手狠的拧了一圈都还没缓过神来。
这特么是在干什么?!
这还是他们的戴教官吗?!
不是说戴子灏他根本冷心冷情是个无性恋吗?!
那现在他们为什么看到戴子灏在安慰别人,还特么柔、声、细、语!关、怀、备、至!
而且他的那个朋友,尼玛没见过这种人!
单挑孤狼赢了可太牛批了,他们一帮大老爷们都没几个能做到的,可是为什么一转身看到他们的戴教官就开始掉金豆豆?
这反差简直了!
唐星锐刚才只看到戴子灏了,没想到他身后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想想自己刚才抱着戴子灏哭到几乎断气的举动,他的脸蹭得一下就红了。
戴子灏显然也忘记了他们,蹙了下眉。说不尴尬是假的,但好在他向来就是一张面瘫脸,别人也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别的表情。
于是何飞听到戴子灏用特别冷静,甚至冷静到不正常的声音跟他们交代:“我先带他去医务室,你们收拾一下这里,紧急叫停所有参赛人员,查清楚野兽的来源,让学员们下午到操场集合。”
说完不再理他们,带着唐星锐走了。
何飞看着他们俩走远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是他多心了吗?总觉得戴子灏对唐星锐的态度太亲近了,已经超过了对朋友的关心。
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见戴子灏走了,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何飞。
何飞被看的不耐烦:“看什么看,戴教官不都说了吗?赶紧的,做事麻利点。”
有人去处理地上的死狼,在看到那匹狼身上的致命伤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妈……是被硬生生拿手撕开的吧?”
刚才他们就觉得不太对,为什么到处都是鲜血,也太多了点。现在才找到答案,那匹狼是被硬生生拿刀插进胸腹处,再往下划了大约十五厘米之后被撕开的。
何飞听到了,不敢置信,走过去探头一看,也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糙!”
伤口上半段是平整的,下半段却呈撕裂伤,恐怖骇人。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那个处理尸体的人咽了下口水,眼中竟是一丝恐惧:“我他妈之前看手撕鬼子的电视剧,光觉得搞笑去了,我没想到……”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但是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这里面有不少教官都教过唐星锐,对他的印象就是跟戴教官关系很好,很开朗爱笑也很可爱的一男生。
但是现在……几位教官闭了闭眼。
估计好多天都不敢直视对方了。
“感觉这孩子平时也没什么暴力倾向,可能只是当时怕极了,只好这样做了。不过他还挺依赖咱们戴教官的,刚看到他的时候我只想高呼牛批,谁知才刚冒了一个字就见牛批的主人公哭的稀里哗啦的。”
有教官笑着,试图打破此时有些沉闷的气氛。
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他摸了摸鼻子,只好继续工作。
不过他的话确实被众人听在心里。
尼玛,所以说为什么一个单手撕饿狼的狠人转身就能哭的那么招人疼呢?
一帮大老爷们百思不得其解。
何飞:“行了都别墨迹了,跟现在正在比赛的学员说了吗?让他们都去车上别乱晃荡。你们几个拿着麻醉木仓的,去找找为什么这里能进来这种野兽,记得跟中控室保持联络,注意安全。”
“是!”
有几个人领命走了,何飞在处理好后续之后,想了想给戴子灏发了条消息。
【我不认你这个不孝子:那匹狼是被唐星锐生生撕开,失血死的。】
过了好久那边才有回复,估计是在忙着给唐星锐处理伤口。
【戴子灏:知道了。】
过了一会又是一条。
【戴子灏:换个名字。】
何飞嗤笑一声,心说你他妈的不会用备注吗?
“是谁啊?”唐星锐趴在床上,扭着头看着戴子灏。
戴子灏关了手机,没再看:“何飞。”
“哦。”
唐星锐问完就把脑袋又扭了过去,医生已经给后背上的抓伤缝好了针,麻药劲还没过去,现在后背的感觉钝钝的。这种感觉有点新奇,好像那里已经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一样。
可是想着待会麻药退去后自己会面临的疼痛,唐星锐已经提前开始垂头丧气了。
戴子灏在看到伤口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此后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但是没有在唐星锐面前表露出来。
也辛亏这里医务室的医生都是军医,不然应付不来这种伤口。
“要喝水吗?”
唐星锐脸埋在枕头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不喝,我不渴。戴子灏,你今天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陪陪我?”
他还是害怕,现在一闭眼就能想到当时的画面。
这跟藏北无人区时的狼群不一样,他那时确信自己的安全有着保障,所以可以放心大胆的调戏那群猛兽。
但这次不同,他从未离死亡那般近过。
哦不对,他在想些什么?自己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唐星锐将脸在柔软的枕头了蹭了蹭,想起了自己是因为一场人为车祸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都已经好久不想起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了,遥远的好像隔了一整个光年。
脑袋被一只修长的手拽了出来。
“别闷着,对身体不好。”头顶有声音传来。虽然依旧是清冷的声线,但是唐星锐能听出里面明显的担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一下子来了精神,转身的动作幅度太大,戴子灏赶紧按住他。
“慢些,会开线。”
唐星锐现在感觉不到痛,但想想一会儿就要承受的痛苦,还是明智的听从了戴子灏的话,一点点转过脸来,问他。
“你之前,就是在丛林的时候,是不是叫了我糖糖啊?”
像是没想到他会想起这件事,还问了出来。唐星锐感觉到放在自己后背上的带着凉意的指尖停在了一处皮肤上,让那处微微发麻。稍后那只手才慢慢离去。
见他不搭理自己,唐星锐一把抓住了戴子灏的手指尖,不让他离开,脑袋偏执的往一边拗。
“是不是啊?我没听错吧?”
他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看出了唐星锐眼睛里的狡黠,戴子灏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隔了半天才轻轻的应了一声,要不是唐星锐仔细听都能把这声音直接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