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那边没找到人!”
“老大,东边也没有,整个跟死了一样!”
男人笔挺的身姿立于滔滔雨幕中等待,不多时,已经有两个部下前来禀告。他们一个被派往东边,一个则是往西去,出乎意料的是,两个地方原本应该住满了还未来得及清醒的小宫女,此时竟是空无一人。
“南头呢?”
浣衣局的南头是个库房,小宫女有时候也会有不少夜间悄悄聚集在那边嬉闹或是闲谈。女帝御下宽松,对于这些事情不过是让掌事姑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提是最近的掌事姑姑已经被赶出宫去,就更没人来管了。
“南头也没有啊老大,见鬼了,都能去哪里……”
身披甲胄的士兵只是觉得奇怪,那些在牢房里已经憋了许久的死囚犯却已经暴躁地开始砸门泄愤了。整一个好好的浣衣局被捣鼓的已经不像样子,木盆和一些其他的用具在雨水里被扔得七零八落。
“好了,去让他们安静点,不要把皇宫里面的守卫给引来了。我们抄近路去女帝那边,直接先别管其他地方了,迟则生变!”
在这里看不到平常应该出现的小宫女们后,迟翼已经是开始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只是强烈的胜负欲还是让他不愿意在此时就轻易言败收手,皇宫的最核心深处都还没有攻打进去,他还没有把刀横在女帝的脖子上,怎可直接认输?
他一个真正的好男儿怎么可能跟哪个该死的花魁一样,整日只会用一些小伎俩来捉弄人给人使绊子,他要杀入女帝的寝殿,让她知道被昔日自己最看不起的人一刀刀凌迟是什么样的感受!
狂风骤雨摧残着花树,御花园里凌霜傲雪的金菊也是被打得弯下腰去,细瘦的花瓣散落一地,被士兵们的脚底践踏而过,喷溅起来的泥水浇到菊花的头上,将那花茎压得更低了些。
哗啦啦——
如柱雨幕并未有停歇之势,天空中偶然出现的亮色也在此刻被彻底吞没。没有雷光,没有闪电,雨水滂沱宣泄一地,伴随着狂风呼啸肆虐。夜色是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沉甸甸的仿佛是扣在皇宫的顶上,下一刻就要撕破天地之间的隔阂压了下来。
一袭红装的叶初辞傲然立于宫殿门口,身后空无一人,手中也唯有一把雪亮刀锋。这是上一任女帝传下来的藏雪宝刀,曾经谋反的朝臣皆是死于此刀下。
刀锋冷冽,在暗夜中也有寒芒闪闪。
历代女帝巾帼不让须眉,各个能文能武,更有披甲亲自率领大军亲征的。叶初辞继承了女帝的一身好武功,也和乔荔曾经比较过,虽说略微逊色,但绝对也算得上是武艺非同寻常。
窸窣的声响越来越近,潜伏于各处的兵马已经是成了一张蓄势待发的弓,被拉扯得紧绷,只需一声令下则破空而去。
“咻——”
斜刺里窜出来的一支羽箭撕裂暗色直逼眼前,叶初辞向旁边一闪躲过,继而便听到了迟翼那令人作呕的哈哈大笑声。男人身姿笔挺,一边朝这边逼近,一边开始注意着周围有无埋伏。成败在此一举,他可不会有丝毫的含糊。
练武之人的五感要超乎寻常,饶是夜色过浓,他还是能看到叶初辞的身后空空荡荡。金玉瓷器隐没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层模模糊糊的轮廓,宫殿内竟是还焚烧起了香料,幽香只能在殿内萦绕片刻,就被雨幕的凉气直接扑灭。
“女帝别来无恙,这一出唱的可是空城计?诸葛老人家的那些故事也不过是戏文里消遣的传闻罢了,若是真的搬到台面上来做,纵然诸葛在世又如何?百万军中我取你首级也如张翼德般探囊取物样简单!”
“别的事情不会,《三国》你倒是看的仔细。”
无视迟翼狂妄的言语刺激,叶初辞轻笑一声,宛若白净芙蓉于夜色中浓墨渲染的池塘上绽放,烛光疏影斑驳,映于眼角眉梢,面目寸寸洋溢着自信。她声音平稳,仿佛背后有着千军万马一般镇定从容:
“燕人张翼德当年长坂坡上一声吼吓退曹军,不过是因为曹操生性多疑。而你没有张翼德那远扬到足以震慑主公的威名,我也不是疑神疑鬼的曹操,所以无需多言,有胆量的就尽管放马过来。今日成败之争,你死我活,是个男人就别再废话,我在这里等着。”
“赵瑜斓,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得了老皇帝要活口命令的迟翼当然是真的不敢真的把叶初辞给杀了,但依照他的想法,却是要将朝臣全部抓来,当着女帝的面羞辱一番,让她比死还要难受百倍。
“我劝你也别名字里有个翼,就自我膨胀到把自己的真的当成张飞。”
和乔荔待久了,叶初辞也总学了点她说话的语气,果真是把迟翼气得半死,直接越众而出朝这边冲来。出乎预料的是,迟翼料想中的埋伏竟是真的没有出现,让他心里一喜。
“冲!”
随着一声怒吼,后面跟着的军队与死囚犯全都是浩浩荡荡地朝大殿冲来,唯有迟翼是和队伍脱了节。等到他再朝前一点,叶初辞也是直接提刀迎上,一袭绯色沐浴在雨水中,像开得极致妖娆的牡丹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