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入戏(1 / 2)

乔稚欢没走太远,一个人躲在堆放场景道具的小屋子里。

他听到身后有响动,急忙整了整情绪,回身发现叶辞柯就站在眼前。

“到我的戏份了?”

乔稚欢轻弯唇角,弯出个虚脱的笑容,趁着屋里晦暗不清,叶辞柯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赶紧低下头,越过叶辞柯。

快要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的胳膊猛然被人捉住。

叶辞柯将他面向自己,看到乔稚欢的表情后微微一怔。乔稚欢眼圈微红,鼻尖也透着些粉。

“对不起。”他有些惊讶地道歉,看来阮思唤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乔稚欢逞强地笑了笑:“你向我道歉干嘛。倒是你,没被吓到吧。”

“万一摔下来,会很疼的。”

说着,他想抽开自己手。

结果,他的手没来得及抽出,就被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乔稚欢显著一怔,一半是被他的举动惊到,另一半则是因为叶辞柯的力气真的很大,几乎瞬间,他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压了上来。

乔稚欢其实很厌恶“被同情”。他立即细微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更深地扣在怀里,紧接着,叶辞柯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的伪装。

叶辞柯把他揽在肩窝里,在耳畔沉声问:“摔下来的时候,疼么?”

“你怎么……”还没问出口,乔稚欢已经猜到了答案。

一定是阮思唤,开拍的时候阮思唤一直在场边看,匆匆离开的时候阮思唤看出他不对劲,还试图拦住他,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对不起。”叶辞柯摸着他的头发,“我不知道你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么高……一定很疼吧。”

乔稚欢停了片刻,木然说:“忘记了。”

重重摔在地上的感触他的确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数万人的场子,近乎于死寂,当时不少站起来欢呼的观众还呆愣在当场,然后,他盯着满场的观众,看着自己的视野被一点点染红,大片鲜艳的颜色从身下蔓延出来,之后,数秒间,现场乱做一团。

那本该是他人生中最顶点的一场演出。

这次他不记得昏迷了多少天,只记得醒来时,床前站着好几位板着脸的医生,经理在一旁大吼:“你再说一遍?”

医生颇为无奈:“我说,这不是意外,是神经……”

经理暴跳如雷,立即打断他:“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在说他以后都不能跳舞了么?”

后半程,他冷眼看着经理又是头疼付多少巡演中断违约金,又是后悔没把保险金额买高点,又在打电话问舞蹈学校找他的“替代品”,简直像在看一出闹剧。

那之后他就开始了漫长的、根本没人探望的休养。间或能在新闻上看到他原来的经理又发掘了多少新人,以及业界对他或恶意或善意的揣测。

就在这段时间里,他无意间发现了那本,《陨落》。

他第一眼就被封面吸引,封面上是个跳舞的人的剪影,舞者正从高处坠落,他心头一动,立即点开这本。

《陨落》讲的是艺术家叶辞柯陨落的一生。

第一部里,叶辞柯的生活、事业接连受到打击,资本趁虚而入逼他签了不公正的合约,但他仍然保持抗争,读到几次惊险的地方,他甚至担忧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想继续往后看。

也许是职业的关系,他读这本有很强烈的牵动感,像是跟着叶辞柯一起努力,一起练舞,一起奋斗。受伤后,很长一段日子,都是叶辞柯的故事鼓励他走出来的。

比照着叶辞柯,他也在不断反思自己,他太不坚持,而叶辞柯太过于坚持,他们都是不完美的半圆。

第二部连载到一半,这本冷门忽然大爆,紧接着质量直线下降,十章里八章都在变着花样虐叶辞柯,然后就是套路的打脸。里还涌现出百十来个大小反派,所有的剧情都是为了折断叶辞柯的脊梁,看得人血压直线升高,评论里简直怨声载道。

后来听传言他才知道,爆红之后,资本立即介入,带着枪手工作室接手整个项目,这些人压根不在乎叶辞柯的人设崩不崩、剧情合理不合理,在乎的是今天这一章有没有争议点,能不能带来更大的流量。

看着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叶辞柯,乔稚欢出离愤怒,但他却发现,更多人对这本的爱被消磨耗尽就离开了,只有他万般难受,每天打开《陨落》,看到被毁得乌烟瘴气的目录又关上,然后重复上千遍。

叶辞柯的故事很快被彻底毁掉,再也没多少人追更了,资本也弃了这个项目,评论区只留下一地鸡毛,可他还是割舍不下叶辞柯。

这时候他才发现,叶辞柯的故事,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入戏太深。

后颈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这时候乔稚欢才发现,叶辞柯仍把他箍在怀中,像怜惜小动物那样,温热的手掌从后脑开始,一直抚摸到脊梁,然后周而复始。

他触过的地方留有火热的余温,却激起一种奇异的安心感,这时候乔稚欢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有人疼惜是这种感觉。

像缭绕的香,尝过一次就会上瘾。

他试探性地触上叶辞柯结实的肩臂,小心翼翼地将下颌贴上他的肩窝,确认对方毫无异样之后,缓缓将全身的重量全依在叶辞柯身上。

乔稚欢在静默中拥抱了他很久,虽然隔着衣料,但两人的胸膛贴得很近,叶辞柯的心跳有力地敲击自己的胸膛,两个人的心跳就像在共鸣。

原本乔稚欢的情绪就像大风中的一点残灯,强撑着最后的光亮,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却像被人温柔的呵护住,连四周的狂风也变得温柔。

乔稚欢贴在他肩上:“……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

乔稚欢:“开拍前,你要我在你身上留标记,只是在引导我入戏么?”

叶辞柯终于松开他,低眉望着他,晦暗如雾霭般笼罩,乔稚欢美得朦胧,就像一件艺术品。

半明半暗中,乔稚欢红润柔嫩的唇微微张开,眼圈更因触动而微微发红,光影更是把他领口处露出的肩颈线条勾勒得细腻柔滑。

叶辞柯低笑了一声,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