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同志,多次打电话到你家里,得知你去了上海,今天终于能跟你通上电话了。”
白露珠笑了笑,“让沈区长久等真是抱歉,不知道有什么地方需要我配合的?”
电话那头同样传来笑声:“配合不敢当,露珠同志,电话里说不清楚,不如我们约个时间面谈?”
对方不直接说,白露珠也没戳破,“我后天下午回江铜,沈区长说个地方,到时候我直接过去。”
“天荷厂长办公室吧。”
“可以。”
挂掉电话,白露珠嘴角勾得更高。
天荷从去年年底开始,业绩一路下滑,对比往日腾飞气势,可以说是跌落谷底,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沈兴桥临时接手,忙得焦头烂额,先是大规模查账目,又是大规模裁员,同时关了首都和上海的专柜。
新厂长连连办了几场活动,说明情况,并搞出各种优惠,想要拉拢老客户。
江铜有些顾客确实认天荷这个牌子,趁着优惠,多买了几件。
过了不到一个月,又有部分群众大闹汇南商场,拿着新老产品对比,说出瑕疵,产品质量不一样的地方,要求退货。
情势刚好转,就被这波闹着退货的人,一招闹回原地打转,同时江铜人民真正相信,天荷产品研发团队真的全走了,章厂长和白大师也不会再回来了。
时间一久,路人再经过汇南商场,看着天荷专柜,看着熟悉的包装,熟悉的产品,知道不会是熟悉的效果,人人皆摇头叹气走开,没人上前购买。
货品卖不出去,厂子在运营,区里每个月都要赔本倒贴,作为新区长,心里自然是急得火烧火燎。
“嘛!”
孩子的叫声唤醒白露珠,下意识看向儿子,结果看到他正抱着奶瓶在啃,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急忙看向女儿,果然看到真真眨巴着大眼睛,咧开小嘴又喊了声:“嘛!”
“哎!”白露珠蹲下捧着女儿小脸,惊喜道:“哇!真真也会喊妈妈啦?”
知真兴奋拍着小手,身体往妈妈怀里倒,白露珠接住胖嘟嘟的女儿,理了理她身上的薄棉袄小马甲,连亲好几下,“真棒,妈妈真开心。”
“机灵劲都长你们家两个孩子身上了,喊得这么清楚。”
“长得是真好,皮肤和露珠一样,雪白雪白的。”
“小福这孩子乖,给他什么,都先给太太吃,聪明。”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福久又把奶瓶往赵翠娥面前递,‘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屋里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太太吃。
老太太笑得眼角堆满了褶子,握着重孙子小手,语气从所未有的慈祥轻柔,“小福子吃,你多吃,太太不吃。”
福久又把奶瓶拿回来,另一只小手指指着桌子上的麦乳精,再指指太太,老太太笑眯眯端起来喝了一口,“太太喝了,小福子放心喝吧。”
“走哪都操不够的心。”白露珠抱着女儿蹲下,将儿子口水巾理松一些,否则勒脖子,“宝宝真乖,我们福久是个孝顺宝宝,是不是?”
福久露出可爱笑容,开心蹬着两下小腿,将奶瓶塞到自己嘴里,呼噜呼噜吃起来。
“我们这俩孩子是真好带。”白越明搬着小凳子坐在外孙旁边舍不得走,眼神一再慈爱,让白露珠一瞬间觉得父亲老了好几岁。
有两个孩子在,屋里人都围着不散,一时半会还不太好和海伦说关于宋清源和白珍珠的事,一直到晚饭点,人都走了之后,才卡着缝隙给海伦打了个电话说完。
自辞掉文工团的工作后,时间更自由,并没有因为在市里,嫌麻烦就不回来,除了坐月子和去上海这段时间,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要回来住两天。
而后到了周末,贺祺深过来住一天,再把她们接走。
因此,白越明两口子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白露珠心里一直琢磨着,去市里给父母准备一套房子,毕竟等厂子弄起来后,回香阳的机会肯定就少了,只是想到街坊邻居都是熟人,要是去了市里,怕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父母会不习惯。
今晚聊起来这件事后,白越明立马道:“没啥习惯不习惯,都是本市人,又不是跑听不懂方言的地方去,要是天天能看到两个孩子,就更没什么不习惯的了。”
“我们倒没什么不习惯。”葛嫦慧坐在饭桌前,左手抱着外孙女,右手端着稀饭碗,“估计妈会不习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家里,早处出感情来了。”
“我更没什么不习惯。”赵翠娥现在想得开,小儿子家到哪,她就要跟到哪,“从纺织大院搬到这边来,不是一段时间就习惯了,要是去市里住,哎,要是能搬去露珠家那个胡同住,邻里邻居都认识,住那还挺好的。”
“哟,妈,您真敢想。”白越明喝稀饭差点呛到,“那片地方都是早年国家分的,老一辈好些人都是上过报纸,被人民群众眼熟的人,哪有房子给我们住,再说,那也是平房小院子,现在城里都准备盖楼房了,到时候弄个楼房给你住。”
“真的?”老太太听了来劲,“那敢情好,一般白墙楼房都是给干部住的,我这辈子都没住上过。”
“怎么没住上。”白露珠笑着道:“纺织大院有三层楼,那也是楼房。”
“那叫什么楼房。”老太太天天听收音机看电视,知道很多政策在改变,“屁大点地方,乱七八糟,真楼房都是独门独户,起码一百个平方,楼道里干干净净,里面装修得敞亮,人家不叫大院,叫小区。”
老太太提起这事就停不下来,白露珠没再插嘴,八十年代后,一个接一个楼盘兴起,小区内部景观绿化、配套健身娱乐设施齐全,规划得漂漂亮亮,惹得人人都要住楼房。
就连乡下村里,基本上家家户户有了钱,第一目标都是盖个二层小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