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不止拿鸡蛋到供销社换了钱,之前还拿粮食去粮站换了一点粮票。出供销社以后,她掏出书包里的钱和粮票数了数,憋闷了一个多月的心情总算开朗了。
数完她把粮票装起来,拿着钱去国营商店,在里面买了要分给其他同学的毕业礼物。班里同学全都约定好了,男生送一支笔,女生送一条手帕。
礼物买好整齐装进书包里,她去同学家把篮子还了,又和同学一起去学校。到学校之后抽机会把礼物都分出去,同时也收了别人送的礼物,十分开心。
班级里的聚餐她当然也去了,身上的钱和粮票都够,聚完餐还剩下钱又用来交了拍毕业照的钱,然后买了几块奶糖放身上,回家路上没事就塞一块在嘴里。
三天后学校正式放假,宁兰收拾了剩下的一些课本文具,和同学说再见,正式告别自己的高中生涯,成为一名七十年代的高中毕业生。
腊八节一过,距离除夕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
春节是一年一度最大的节日,所以村里给各家发放各种票证,尤其是布票。过年的老传统就是要穿新衣服,没有布票也就扯不了布,也就穿不了新衣服。
宁香和王丽珍自然也都拿到了票证,尤其她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拿到的布票足够做一件新衣服。但像家里人口多的,就很难家里个个都有新衣服穿。
其实就算生产队给发足了票,也不一定有那么多钱去买啊。
宁香和王丽珍拿到票去国营商店买了新布回来,却没有找裁缝做衣裳。两个人都是最会耍布料针线的,做衣服那是绣花之余自然而然就学会了的普通技能。
不止做衣服,做鞋做帽子,也全部都是样样拿手。
宁香和王丽珍今年是这样商定的,不做自己的衣服,而是给彼此量尺寸做衣服。做什么样式绣什么花,都由对方来决定。
于是除夕之前这些天,两个人除了出门置办一些必要的年货,捡点柴禾割一点野草野菜,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家里绣花做衣服,争取到年前把衣服做好。
今天中午吃完饭,两个人坐在茅草屋外晒着太阳做针线。今天午后的阳光格外的好,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连手也不觉得有半分冷气。
做了一会针线,王丽珍揉揉腰背和脖子站起来,说要去上厕所,问宁香去不去。
宁香没有上厕所的,而且她手里的活做得正上头,便摇摇头没去。
王丽珍这便自己一个人去了厕所,但厕所里还有同队的别人,结伴一起扯点家常闲话。她们看一眼王丽珍,立马就把目光撇开了,好像多看她会长针眼似的。
王丽珍也不管她们,打算上完厕所就回家。
结果她还没上完,忽又有个妇人跑进厕所来,急火火地说:“哎哟喂,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胡秀莲和赵彩秀在她们家门口打起来了!”
赵彩秀是胡秀莲的邻居,两人做了那么多年邻居,关系不好不坏,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过口角,也有在一起好好说话的时候,但动手打起来还是第一次。
人家一听到打起来了,脑子里看热闹的神经瞬间绷紧,全都兴奋起来了,起哄一般出厕所一起看热闹去了,一边走一边还打听:“怎么打起来了呀?”
王丽珍没听到后头的话,她出厕所看那几个妇人快着步子跑去看热闹,自己犹豫了一下,也在后头悄悄跟着去了。
过去十来年的时间,她一直独来独往,但村子里要是有什么热闹,她也会是去看的。平时一个人可够闷的了,也就看点热闹,还能调剂一下。
但她每次去看热闹,都是站在边上一句话不说。她是村子里最不招人待见的人,别人家再怎么闹笑话,都是轮不到她来嘲笑的,所以她都是木着脸。
这回跟着赶到热闹现场,她也是这个状态。哪怕身边有人因为胡秀莲和赵彩秀互相踹脚薅头发偷偷笑起来,她都是面无表情,好像木疙瘩人一样。
当然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全是围观的,在旁边的都会上去劝架拉架,说邻里乡亲的不至于,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要互相帮衬着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