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霜冷冷的道:“跟我想的一般,没什么大的价值……你晚间将人绑了,处理的干净一些。”
……
同时,日常在郊外训练的刕晴牙看看天,也觉得晚间要下雨。
他对折霖道:“我今晚便不回去了,在这里睡吧?”
折霖却不同意。
“还是回去的好。”
荒郊野外,出点意外就白费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训练了。
刕晴牙便点头,“如此,那我抓紧时间跑几圈马再回去。”
不过一会,折霖便先走了,他刚刚接了信,要去宫里一堂,便对刕晴牙道:“我就不管你了。”
刕晴牙笑,“放心。”
他一个人在马场上跑起了马,带着面具,寒气打在面具上,没一会,又有了几滴雨落在面具上。
刕晴牙便摇摇头,“这雨下的真快,还大。”
他看了看四周,骑着马去了边郊上一处破庙里。
……
城郊破庙里面,刕晴牙刚刚进去,就见门外走来一个他认得脸的人。
是陆远之,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刕晴牙想了想,跳上房梁,隐了起来。
陆远之和柳柳是不知道破庙里面有人的。陆远之还有些不高兴。今日柳柳哭着跟他说,她的父母兄弟都死在了路上,想要去祭奠一番。
陆远之本来是愿意去的。他心中也有些愧疚。
此事本来也因他而起,他觉得柳柳的父母家人还挺无辜的。到底是因为牵扯到了他,所以父亲才会将人赶走。
陆远之这个人就是如此,他知道自己的心肠非常的柔软,善良,自己有错的时候从来不推却。
如此,在上坟的时候便也格外的认真。只是,他都这般做了,柳柳还是不依不饶,在路上突然说他们会有今日,全都是他太过于懦弱的缘由。
陆远之就很委屈。这事情咱们能怪他呢?如果他是懦弱的话,那当初就不会坚持要将柳柳纳入家门了。
两人在争吵的时候遇见了大雨,便顾不得许多,找了个破庙躲雨。
进了庙里面,他见柳柳一就是没有回过神来,就道:“柳柳,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我也是有气的,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别偏偏落得如此境地,你不要总觉得自己委屈,你也替我想想。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好歹也是侯门公子,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自从遇见你之后,便什么都变了,我还不曾迁怒于你呢。”
柳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阿爹他们死了之后,她就有了一种极端的想法。
——就算是午夜梦回,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杀了陆远之和折霜。
对于她来说,自己的将来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她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退路。
不如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正如她小时候就在疑惑为什么人会有高低贵贱之分,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了她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地方,但她明白了自己的命其实并不值钱的时候,她就痛苦的用尽各种方法找寻出路。
如今,她也觉得如果用自己的命换来陆远之和折霜的命,那她这辈子就是值得的。
杀折霜实在是太过于费劲,她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能力去靠近折霜,于是便先将目光对准了陆远之。
可家人约了出来,一路上却还在犹豫。只是开始不再那么谨小慎微得哄着陆远之,而是呵斥他的无能,他的懦弱,他的不担当和不负责任。
陆远之却冷眉冷眼,说了一句让她下定决心的话。
“你说吧,你到底想要多少银子,就算是买你父母兄弟的命了,只求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念叨,我都要烦死了。”
“我本是出不来的,为了祭奠你的父母家人,耗费了不少功夫出来,还是偷偷溜出来的,极有可能被家里人发现。”
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他祭奠一番自己的父母就能抵消掉自己父母因他家而死的事实。
那就彻底的了断这件事情吧。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她在庙里面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什么人,然后缓缓的从装火纸香烛的篮子里面拿出一把刀放进袖子里。
笑着道:“陆郎,即便我当初是因为看上你的家世选择委身于你,可是后来,你我相处,也算是两相欢喜,我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她勾起嘴角,缓缓的走过去,保住陆远之的身子,陆远之以为她在服软——虽然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第一句里面的“看上你的家世”而感到不快,但也没有推开她。
陆远之又在心里叹气起来:柳柳其实也不容易,哎,他就宽恕——
刚在想,就练肚子一痛,然后又是几次被刀的痛苦,他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柳柳此时也颤抖着手,哭着道:“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她跪坐在地上,然后慢慢的挪到受伤已经濒临死亡的陆远之身边,带着悲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一句很小声的话。
“如果,如果你能护住我,护住我的家人,护住我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她双手沾染着陆远之的鲜血,此时脸色已经冷漠,抬起还在滴血的手,去摸陆远之的眼睛,想让他的眼睛闭起来。
结果,她却低估了人的极限,只见陆远之本来捧着肚子的双手,突然将插进肚子里的刀拔出来,然后猛的朝她的脖子处划去。
柳柳所料不及,被划破了脖子,好在还不致命,她一只手努力的捂住伤口,一只手给陆远之补刀,然后觉得脖子处的鲜血越来越多,便惊恐的哭:“我还不能死——我怎么能死呢?我还没有把折霜也杀了,我怎么能就此死去呢——我还没有报仇呢——”
隐在房梁上的刕晴牙本来百无聊赖的看着下方,听得这一句话,突然眼神一变,从房梁上跳了下去。
……
雷声阵阵,夜色昏昏,秦雨顶着雨回到流云巷子,小声的跟折霜道:“都问出来了。”
他说:“其他的都跟我们猜测的一样,不过他说的那个主子只是四皇子身边的属臣而已,更多的便不知道了。只说是突然接受的任务,本来之前还在循序渐进的学唱戏和读书识字。”
折霜点了点头。然后问,“刕晴牙的的事情,他说了的多少?”
秦雨便道:“他不经打,能说的都说了——属下倒是没想到,他是最开始说刕公子是恶鬼的人。”
“他说,一定要杀了刕公子,化作恶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折霜就去扯了片游廊上面的藤萝,笑着道:“那就——让他化作厉鬼吧,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愿。”
……
夜色里,柳柳看着脸上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惶恐的想要往后面爬去。只是她刚动,就见人轻轻的道了一句:“别动了。”
声音虽小,平静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让柳柳瞬间僵持在原地。
“你是什么人?”
刕晴牙没有理会她,只是照着她脖颈处的伤口比划了下,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对准她的脖子——
鲜血满地,淹没了匕首,倒是看不出来匕首上是否有痕迹。
……
是夜,折霜走在前头,秦雨背着个麻袋走在后头,正要出门。刚出门,就碰见了刕晴牙回家。
他笑着问道:“阿霜,去哪里?”
折霜问:“回南陵公府找我阿爹要点好处,你呢?怎么才回来?”
刕晴牙道:“下雨了,便在别人的屋檐下面躲了雨——对了,阿霜,你若是碰见了折将军,便也替我问句好,约个时间,我也想向他要点好处。”
两人对视一眼,秦雨先去马车里面放麻袋,刕晴牙看看麻袋,目光不变,“今晚夜色真美。”
折霜笑笑,“是啊,夜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