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远不如朱雀街的夜市热闹,人少,兜售各色零嘴、饮食的摊贩也寥寥无几。云乔自顾自地四下看了圈,只买了包果脯,而后随着裴承思登台。
两人并没让仆从挑灯引路,而是让人都留在了台下,借着如水的月光拾级而上。
裴承思怕云乔踩空,顺势握住了她的小臂,随后却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还瘦了?”
他虽拘着云乔,但在一应用度上从未短缺过。
大内上好的补品流水似的拨,各地进贡来的新鲜瓜果,也吩咐内侍记得往别院送一份。
可非但没将云乔养回平城那时候的体态,甚至还更瘦了些,纤细的腕骨竟已经有些硌手。
云乔信口胡诌:“兴许是因着京城的水土不养人吧。”
裴承思被她这话给逗笑了,眉眼舒展开来,温声道:“等到了宫中,让太医日日去请平安脉,给你调理身子。”
“我哪有那么娇贵?”云乔登上高台后,拂开了裴承思攥着她的手,拈了片杏子梅。
月华倾泻而下,从高台眺望,能将大半个京城尽收眼底,也能望见华灯簇拥之下如白昼一般的朱雀长街。
云乔倚在石栏旁,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
夜风将她的鬓边的散发吹开,稍显凌乱,却又添了段别样的风情。衣袂翻飞,倒有几分“若流风之回雪”的意味——如果她手中没捧着一包零嘴的话。
裴承思的目光在她侧脸上停留许久,唤了声:“阿乔。”
云乔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尚未反应过来,便觉着眼前一暗,月光被遮去大半。
被夜风吹得泛凉的肌肤上有温热的呼吸拂过,随即唇上一热。
裴承思捏着云乔下巴,辗转缠|绵,可在试图撬开她的唇齿时,却被那尖利的小虎牙咬了下。
云乔伸出手,抵在裴承思肩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分得远了些。
裴承思背着月光,以至于看不真切神情,但云乔想,他现在脸上应该写满了疑惑不解。
“你不会以为,陪我出来逛一回,就能将先前的事情给含糊过去吧?”云乔勾了勾唇,仰头认真道,“上次分别时,你说要各自冷静一下再谈。我这几个月已经足够冷静,也等你那个回答等了许久……”
“你不给我明确的答复,那在我这里,就不会翻篇。”
裴承思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他并不喜欢被人这样咄咄逼问,哪怕是云乔也不行。
就这么相对沉默了会儿,见云乔的态度仍旧未曾有半分松动,裴承思这才开口:“你就一定要同我闹到不欢而散吗?”
云乔并未因他这责问而退缩,反问道:“若是朝中出了事,你也会像对我一样敷衍,粉饰太平吗?”
裴承思扶了扶额,仿佛她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你若是说不出口,那就我来说吧——你将我看做猫狗一样的宠物,合你心意了就奖赏,不合心意了就责罚,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想着教到满意为止……”云乔越说越快,随着裴承思的逼近向后挪动,直到身体抵在了石栏之上。
裴承思与她额头相抵,哑声道:“这话既糟|践你自己,也曲解我的用意。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两人离得这样近,呼吸可闻。
云乔嗅到他衣裳上熟悉的沉竹香,原本激动的情绪得到些许缓解,随即向后仰了仰身子,想要避开他。
裴承思却并没要放过的意思,紧紧地扣着她的腰。
果脯早就撒了一地,云乔想要掰开裴承思的手,但力量太过悬殊,并没能成功。
“你将我幽禁在府中,是想让我静思己过,好好反省……”云乔倒抽了口凉气,问他,“但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
裴承思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幽深。
“我想——从今往后,我再不会将你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了。”云乔的声音很轻,随即被凉风吹散。
月光照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原本顾盼神飞的一双桃花眼,此时却如古井一般平静无波。
裴承思心中莫名爬上一丝慌乱,但话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你再说一遍?”
“从今往后……”
顶着他这样的注视,云乔竟当真要把那话重复一回。
只是才刚开口,就被裴承思堵住了唇舌,后半截化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咽。
云乔背倚在冷硬的石栏上,硌得有些疼,而裴承思还紧紧地拘着她的腰,力道之大,简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不开,不由得恼怒起来,尖尖的虎牙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随即有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可裴承思竟还未松开,甚至抬手扣住了她的后颈,吻得更深|入了些。
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将那句说出口的话,收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