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因为你。
神仙的人生那么漫长,枯燥和无趣,但是因为你,我竟觉得这一生活得如此有意义。
谢谢你。
阮阮,我记得,我曾经在离去之时,躺在病床上看着你的眼睛,却不敢说我爱你。因为我怕那句告白会迫使你也要违心地说一句我也是。
我刚刚便在想,明日与你分离,是否还有勇气说出一句我爱你。
我想我可以。
阮阮,你一定不知道,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我曾在暗处里久久地看着你,所以我知道你是有多么温暖善良,多么坚强乐观。我见过你受伤,我也见过你哭泣,我还见过你笑着擦干眼泪,很快恢复所有创伤。所以阮阮,这次也不要伤心太长时间,快快恢复好不好?
其实仔细算算,我们两人也只不过相处了不到一年而已。
你百年后,千年后,也许便能忘了我了。
世上的人总是要分别的,仙人也是。
我希望你日后偶尔想起我,会觉得有种短暂的幸福与快乐。
因为阮阮在我的生命里,便扮演着这般角色。”
阮秋平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内心其实有一种凄惶的愤恨,简直想撕掉这封遗书,剖了身上的内丹,随郁桓而去。
可看完这封信的时候,却觉得郁桓轻轻地拥抱住了他。
告诉他。
我很幸福,没关系,谢谢你。
一种难言的情绪翻涌了上来,从心脏处蔓延扩散,阮秋平无力地蹲下去,将那封信贴在心口,悲悸地痛哭了起来。
郁桓没了完整的尸骨,便只能做个衣冠冢。
郁母说这件事时面色苍白:“……你弄吧。郁桓前几日对我说,他死后应当是不留尸骨的,还说,你知道要把他埋在哪里。”
郁母顿了一下,说:“我听他叔父说,你手里还存了他一根指骨,可否……随衣冠一同埋下,也算是一个正经的坟了。”
阮秋平将那根指骨紧紧攥在手心里,背到身后,摇了摇头,说:“不要。”
阮秋平还是将郁桓的衣冠冢设在了那棵苹果树下,他这次选棺的时候,选了一个双人棺,放上了郁桓的衣物。
郁桓那枚婚戒被鲜血腐蚀得不像样了,阮秋平用法术将这枚婚戒复原,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随婚戒一同挂在脖子上的,还有郁桓的指骨。那根骨头堪堪穿过戒指中央,像是郁桓的无名指正戴着那枚戒指,紧贴上阮秋平的心脏。
郁桓作为凡人死去的时候没立碑。
可现在他是吉神,好歹也是要立一块碑的。
碑是阮秋平立的,是白玉碑,中央刻了五个大字。
“夫郁桓之墓。”
此后年年日日,日日年年。
这块儿白玉碑光新如故。
春去冬来。
苹果树结了果。
这棵果树又高又壮,可结的果子却又酸又涩。
果树上坐着一位仙人,身穿一身红衣,将手中那颗酸果啃地干干净净。
一阵喧嚣传来。
新搬来的邻居家小仙童想爬树上偷摘苹果吃,却被那仙人用果核毫不留情地砸了脑袋。
另一个稍大的仙童,慌忙将那小孩儿拉远了些。
“快走,咱不能来这儿!”
“为什么啊哥哥,我想吃苹果。”
“那苹果树是气运神的,那气运神是个怪脾气的坏仙人,明明该封神了却迟迟拖着不下凡,成天就待在这后山,守着那块碑和苹果树,一点儿都不让人碰一下……我同学那天碰了一下那棵树,都被他打哭了,可吓人了。”
……听到了吗,郁桓。
传闻中的气运神平躺在树枝上,闭上眼。
他伸手握住心口那枚指骨,挑衅地弯起了唇角。
我既不温暖善良,又不坚强乐观。
你失望了吗?
出来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