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周还在同他们说着话,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
他仿佛被一拳重击,整个人向右侧猛地倾斜过去,然后倒下来。
老周一米八几的个子,倒下来的时候,侧面砸在地上,未带钢盔的发顶离他们的脚尖只有几厘米。
鲜血,混杂着暗黄发白的物质,从他头部的创口汩汩流出。
他的眼睛还睁开着。
宁馥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
她飞快地伏低身体,连打几个手势,示意宁舒英和战士小王立即找隐蔽。
那一道冷枪之后,树林中又恢复了寂静。
但宁馥知道,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敌人,依旧在木仓口后面注视着他们。
——只要他们一有动作,第二次狙击,就会很快来临。
他们的敌人很狡猾。
惯于在这样的山林中活动,他们极其擅长伪装自己,常有十人以内的游击小队,潜伏在野外,对我部进行伏击暗杀。
不敢对主力部队下手,后勤、医疗、送信员、侦查兵,零散活动的战士,就成了他们猎杀的目标。
出其不意,下手狠辣。
宁舒英隐蔽在一丛低矮的灌木后面,一发子弹下一瞬就打进了她脚边的泥土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她浑身一颤。
宁馥猛地咬紧了牙关。
她瞬间知道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想要俘虏。
或许是看到她们随身携带的医疗箱,想要将药品和医疗人员一同虏获。
——他们的处境也好不到那里去,物资、特别是医疗资源更是极为短缺。
也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两个女兵。
战地医院是女同志最多的地方。
在来的路上,她们就听说过许多被俘虏的惨烈故事。
每个人都写了遗书,也悄悄地商量过,一旦陷入被俘的境地里,怎样自杀。
刚刚那一发没有击中宁舒英的子弹,就是对方的警告。
宁馥压低身形。
她的鼻尖能嗅到浓烈的血腥气,老周的眼睛还在注视着她。
少女的眼睛里,渐渐漫起一层冰冷。
她又做了几个手势。
小王按照她的指示,向着刚才子弹击发的方向还击。宁舒英迅速换了掩蔽位置。
而宁馥——
她无声无息地匍匐向前。
然后缓缓地靠近了她的敌人。
谁是猎物,还未可知。
[明明有两个,女的,还有一个,去哪了?]
[刚才在一起,他们分散太快,失去标记。]
两个敌军,正在无声地用手势语比划着。
另外一人依旧在向小王的方向瞄准。
看起来,他们的弹药也并不充足。
[赶快,解决士兵,两个俘虏,带回。]
他们的目标果然很明确——就是背着药箱的两个女医疗兵。
宁馥悄无声息地潜了上去。
她随身有一把短匕首,是参军时,从苗寨里带出来的。
吹毛可断,锋利无比。
两个敌人终于听见危险逼近的脚步,却为时已晚。
四人队伍中看起来最没有威胁力、看起来身量最娇小的女兵,竟然近在咫尺!
下一瞬,便见她像一头灵巧的山豹般,揉身而上,直扑过来!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许只有一秒钟,也许半秒。
只在眨眼之间,刀光闪过,鲜血喷薄。
热血浇淋在宁馥脸上,也滴落在一旁葱郁蓬勃的植物枝叶之上。
浓绿鲜红,艳到极致。
第三个人反应更快一些,立刻便要起身调转木仓口,被宁馥长腿一扫撂倒在地。
他扣动扳机却只向天放了一木仓,打落几片零星的树叶。
死亡已然降临。
那看起来尚未成年的女医疗兵好似有无穷之力,将他试图重新掌控武器的手牢牢压制,双腿已锁住他的脖颈,呈绞杀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