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不禁升起更多的不满和怨怒来。
人不识货,货却要人识!
他不等大家的惊叹声落下,再次张弓搭箭,这一回箭矢准确地命中了草靶的右眼。
“好!”众山匪又是一阵叫好。
潘大刚动作不停,伸手又取第三只箭,这一次,却猛然转了方向——
“潘大刚,你干什么!”
大当家的怒喝声如雷炸响。
电光石火之间,潘大刚的手指一松,已经拉满的弓弦骤然向前一送,那锃亮的,开了血槽的利箭,直朝着宁馥激射而去!
围观众人,谁也没料到他竟会有此一举。
除了宁馥。
她早已习惯了在刹那之间捕捉旁人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幻,她的精神集中在潘大刚身上,只一毫秒那样短的瞬间,她便知道,潘大刚对刚刚人群中的“主意”动心了。
自负的人,往往很难接受在自己引以为傲的领域不获得他人的眼神。
下一秒,箭尖一点寒芒,已近在眼前!
宁馥依然站着。
风声轻缓,破空而来的箭矢带起气流的变化。
在她眼中,那箭支飞来的轨道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她动也没动。
潘大刚的确箭术超神,这一箭,竟真的贴着宁馥的鬓发堪堪飞过。
她的发丝随着气流微微拂动。
她的身姿,她的眼神,却丝毫未变,淡然如初。
就仿佛……
就仿佛刚刚贴着她大好头颅呼啸而过的,不是顷刻能夺人性命的修罗利箭,而是一片翻飞落下的柳叶,是一只轻巧掠过的蝴蝶。
是温柔的,无害的,完全不需要恐惧的。
她甚至给予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潘大刚擎着弓,一时愣住。
在场众人反应良久,一个“好”字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竟还是宁馥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先开了口:“三箭。”
她只是简单地吐出两个字,在众人后知后觉地躁动起来的同时,已经扣箭在弦。
“——嗖——啪!”
山上都是硬弓。
用来打猎鲨人的传统弓箭,一斗便相当于现代弓弩的十三磅。
宁馥拉的这一把弓,足有一石五斗。
相当于两百磅的强弓。
弓张如满月,控弦已极,箭矢离弦而出,势如破竹。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眼睁睁瞧着这个在大群人高马大的山匪之中,显得格外瘦弱的美貌女子,在瞬息之间,连开三次弓。
——三箭连发。
几乎没人看清她自箭壶中取剑的动作。
百米之外,草靶竟然发出一声脆响,cha入地下的杆子承受不住上面的冲力,直接折断。
草人倒栽下来。
偌大校场上,近二百人,大气不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能相信,就在刚刚,一个女人,一个从山下捡上来的,一看就是富家小姐的女学生,连发三箭,竟射断了靶杆!
校场上一片寂静。
山匪们被镇住了,被吓住了。
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打破这片安静。就仿佛他们全都陷入了一场诡异非常的迷梦,这梦中有一位一力开弓一石五斗的神女。
终于,靠近草靶的一个山匪,扛起那断裂的靶子,朝校场中央跑来。
随着他越跑越近,这头的众人也都看得更清了。
——靶子上只有一个窟窿。
没错,宁馥的箭,直接穿透了草靶。
最先开口的潘大刚。
外行看的是热闹,内行看得才是门道。
他喃喃自语:“不……不会……”
猎户出身的山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有指肚大小的洞穿孔,感到不可置信:“三箭……三箭射入同一个靶点?!”
这怎么可能?!
但他多年的经验,他引以为傲的射术和眼力,让他只看宁馥箭支的去势,就知道这三支箭必然全部命中目标,不可能出现射失。
那抱着靶子来的山匪话都说不清楚了:“只、只有一支箭……”
潘大刚怔住。
下一刻,他发足狂奔,直冲着那树靶的地方而去。
还在震撼中的众人也不由得跟上,围拢。
他们的目光落在靶子后二三十步外的老槐树上。
——一支箭钉在树身,没入数寸。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潘大刚射中靶眼看着是威力十足又精确无比,可同这射断靶杆,又飞出二三十步还钉入树身的一箭一比,就像一根绣花针轻飘飘地刺在靶子上,没那味儿了。
然而潘大刚本人的注意力,却不在老槐树上的那支箭。
他几乎称得上狼狈——
整个人趴倒在地上,满手的灰尘,从地上,捡起了两个箭头,和几片碎木。
不是三箭中一孔!
不是三箭中一孔!
潘大刚目眦欲裂,嘴唇颤抖得厉害。
只到看到这两枚箭头和箭杆的残片,他才意识到刚刚是怎样的三箭!
一箭追一箭,一箭中一箭!
前箭未中,后箭已至!
这样的射法,就意味着后发的每一箭,都要比前一箭用更强的弓力!
每一箭,每一箭都完美地射中前一箭的尾部,将前一箭的箭杆劈为碎片!后箭去势不改,洞穿标靶,射入树身!
山匪们还在啧啧称奇。
潘大刚满身灰土的从地上爬起身来,踉跄走了几步,然后——
跪倒在刚刚连发三箭的女人面前。
“您……能否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