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得委屈,他反而有点后悔了。
一枚三等功的勋章,对于年轻的军人来说,该是被拥簇被爱戴被欢庆的背景下,正正式式地给她配在胸前的。
念检讨当着区队当着兄弟部队的面,授勋章却背着大家伙,偷偷摸摸像在做贼。
中校在宁馥震惊的,无声诉说着“这你都要拿走是不是太过分了”的眼神中从她手里拿过了那枚勋章。
她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想夺回来,看起来像一只护食的小狗。
王晓云不禁反思自己在外甥女心中的形象,是否太霸道和邪恶了些。
他脸色一沉,拿着东西的手臂往后一撤,冷声道:“干什么?!”
宁馥就默默把手放下去了。
王晓云慢条斯理地将军功章给他的学员戴好。
宁馥敬礼,王晓云还礼。
虽然没观众,没掌声,但多少也是个仪式的意思。
骨血之外,我以军人的名义敬你。
宁馥戴着美了一圈,悄悄摘了压箱底了。他们来这里集训,全都是身无长物,轻装简行,连换洗的内衣都紧紧巴巴的,能留下这么个纪念属实难得。
还有一个星期他们在空降兵基地的集训就要结束了。
这些天教官们明显有些顾不上他们这帮飞行学员,因为他们也有“大事”。
连续一周都是三级战备,整个营枕戈待旦。
就连平时最大大咧咧的徐苏都敏锐地感觉到气氛的特别,悄悄问宁馥:“真要打仗啊?”
宁馥也神神秘秘地回她:“真要打仗。”
徐苏:“你是在骗我的吧!”
大家伙都在数着日子等集训结束了,只要再过三天,他们就可以卷铺盖从这鸟不拉屎的基地走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那魔鬼王总不至于故伎重演再把他们没剩多少的暑假往后推吧?!
第三天,返程日,大巴停在基地门口。
大家兴高采烈地提好行李列队准备上车,就看见远远开来一辆吉普。
只看这车横冲直撞卷起一路灰土的架势,就知道是魔鬼王来了。
不祥的预感,不约而同地升上所有人的心头。
果然。
“全体都有,行李放在原地,登车!”
戴着墨镜的男人从吉普上跳下来,言简意赅地下了命令。
没人敢问,全都就地放下行李,只觉得背包带似乎在自己的手中粘了一下,很是恋恋不舍。
行李仍在原地,肯定是回不成家了。
学员们鱼贯上车,大巴一分钟后便驶出基地,只剩下一片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海军迷彩背囊,可怜兮兮地留在原地。
与此同时,车内。
一区队的学员上了车,才发现车上已经坐了人。各个脸涂得乌漆嘛黑,仔细辨认半天,才认出是这些天训他们的空降兵教官。
半个月寝食同步,大家私底下也已经熟稔起来,但此刻看这群教官的神色,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口了。
五辆大巴径直开到机场。
终于有学员忍不住了,“报告!”
王晓云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瞧着他们整队,淡淡道:“讲。”
那学员几乎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大声道:“教官,我们能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吗?!”
虽然知道魔鬼王绝对有可能用“军事秘密”四个字直接把他们怼回去,可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么一句啊!
他们简直像教官手里的积木、棋子、连要去哪、要做什么都全然不知。他们都是未来的飞行员,不会胆怯恐惧,但却会焦虑烦躁啊!
王晓云慢悠悠地停顿了半天,等一区队的学员们已经失去信心了,他才大发善心地给出了答案——
“上战场啊。”
这一年夏末,蝉鸣将尽之时,东部战区规模最大的空地协同演习开启。
宁馥她们,被打包塞进了蓝军部队,空降兵尖刀营的序列之中。
美其名曰“顺便锻炼”。
搭空降一营的“顺风机”,一区队的学员们在这场演习里也有了角色——
他们都戴蓝军飞行员袖标,要模拟战机被击落后的情景,在战时的敌占区,甚至前线,靠自己回到本方营地。
他们敬爱的魔鬼王教官非常满意、甚至带点炫耀地和他们说,“一定要珍惜好这次机会,俗话说得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空降兵兄弟也非常欢迎你们的加入。”他补充道。
听得一车空降兵都想翻白眼——
我们的运兵机,你们的飞行员模拟坠毁,晦气!
简单来说,蓝军空降兵一营,是去执行这场演习中蓝军最重要的敌后斩首任务的。而搭“顺风机”的菜鸟飞行员们,则是空降到敌后玩野外求生定向越野的。
一个进攻,一个逃命,不是一码事。
不过,蓝军飞行员还是很有战斗意识和集体精神的。
红军前线防空部队某部指挥中心。警报声大作,警卫排的一个兵从指挥帐篷门口冲进来,顶着团长威压的目光,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
“宁团,卫参谋长被人摸了!”
作者有话要说:摸了:指被暗杀斩首了
宁馥:大水冲了龙王庙jpg爸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