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时候,宁馥钻出帐篷。
天边蒙蒙一线光亮,天空中夜色的深黑已开始褪却。牧仁赤那正坐在篝火堆边。
宁馥朝他点点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着一轮鸭蛋黄色的太阳慢慢、慢慢地升起来。
看过日落,也看了日出。
宁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蹭的灰土,“走吧,还有工作。”
他们将弹坑测量完毕,将散落的二级残骸全部收集装车,车队起程。
脑海中,系统发出[叮]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阶段任务:有志报国,有智报国,进度100/100
当前积分:100/100
当前世界任务状态:已完成。
请宿主继续履行系统合约,为祖国工作15年,谢谢!]
宁馥淡淡弯起唇角,关闭了脑海中的系统页面。
车队在荒芜的戈壁滩上前行,朝阳升上天空,照耀前路。
番外
“欢迎大家来到本期特别节目,《驯火者:宁馥》
在上世纪80年代,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或在荒漠之中、或在大山深处,为我们祖国的导弹事业鞠躬尽瘁,贡献终生。他们将生命中最好的年华、最杰出的才智,全部交付给了“为国铸剑”的信念。他们,是隐姓埋名之人,做的,却是惊天动地之事。
在这样一群人中,有一位大家好奇已久的传奇,就是我们今天的主人公——宁馥。
相信,大家已在许多资料中发现过她的身影——她是我国导弹发射第一人朱培青教授的得意弟子,随着她身份的揭开,77届B城航空大学飞行器设计制造与动力工程实验班的女生403宿舍,也成为了被众学子膜拜的“学霸宿舍”。
1980年,22岁的宁馥特招进入酒泉基地。三十年间,她隐姓埋名,做了大量的科研工作,取得了重大成果。
目前,她的许多工作成果,仍然无法对外公布。但我们能知道的是,在DF-5号洲际弹道导弹的设计和实验过程中,宁馥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接下来,就跟着摄制组的镜头,去寻访这位铸剑女杰的足迹吧!”
内蒙古,图拉嘎旗。
村口几只黄狗朝着摄像机跑过来,把镜头吓得一阵晃动。
“图拉嘎旗是宁馥上山下乡的地方。如今,这里已经依靠沙地蜜薯的种植技术,让屯子里人人过上了好日子。
这些,得益于一位‘农民教授’。”
这位“农民教授”考上农林大学,学成后本有大好前途,却选择回到了图拉嘎旗农业技术局,继续他考学以前,有人交给他的“任务”。
他不嫌脏累,天天在田间地头教大家怎么种植,怎么致富。比起学者,他更像个脚上沾着泥巴的,地地道道的农民。哪怕他已在自己的领域内著作等身。
“农民教授”名叫杜清泉,他曾三次高考,因为天生色弱而被化学系拒之门外。
图拉嘎旗镇上,有一位名声在外的妇产医生。
她高考的故事现在还被当做励志传说,足足考了八年,才就读了B城的医疗技术专科学校。她原先给牛羊接生,后来,成了迎接新生儿第一声啼哭的圣手。
她救了很多人。
她叫徐翠翠。
酒泉。东风航天城。
现在应该叫东风航天旅游城了。
“这里,见证了老一辈航天人的艰苦奋斗,见证了他们的青春和汗水。现在,我们依旧可以看到他们曾经居住的半地下宿舍,这样的宿舍白天酷热,夜里严寒,而宁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忘我地投入到她的工作中去。
当时她的年纪,不过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这是当时他们的食堂。每当导弹试射成功,就是全基地的节日,食堂会给大家加菜。宁馥最喜欢的是红烧排骨。”
“每一次导弹发射的壮观振奋,背后都是无数日日夜夜的辛劳付出,和燃烧青春的无怨无悔。”
食堂外墙上刷着已经褪色的标语。
“向祖国和人民负责。”
“这是宁馥曾经的办公室。目前也已被列为景区的重要展馆。在这张办公桌上,她伏案三十年,解决了无数难题。”
“当年061基地的年轻人们都将宁馥当做自己的偶像,而现在,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做着隐姓埋名的英雄。”
“在那个时代,导弹像一头来自地狱的火焰之龙,它的力量强大、危险、神秘。而宁馥那一代导弹人,就要为那火焰巨兽套上龙头,配上鞍鞯。他们掌握火焰,驯服火焰,驱使着巨龙成为成为威慑敌人的利剑,成为万家烟火的捍卫者……”
纪录片采访了很多人。
农民教授,妇产医生,数学天才,大学教授。
故事讲了很多。
她爱吃,最爱红烧排骨和烤红薯。
她经常上火,常年拿着泡蒲公英水的杯子——杯子是第一次导弹试射成功后组织嘉奖的。
她性格开朗,会唱歌,会唱戏,看着温和,实则胸有千松万壑。
她一生短暂,但经常笑着。
她是DF-5弹头方面的总设计师,DF-15发射总指挥,总工程师。
拼图一块一块地合拢。
宁馥。
她是一个爱吃,喜笑,温柔而又强大的,甘守清贫和寂寞——满怀热爱的天才。天才要像陨石一样,燃烧自己,去照亮她的时代。
她是以身许国的驯火者。
————————————
作话赠送500字,有刀预警,有牧仁赤那出没
想看的宝贝记得不要屏蔽作话才能看到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宁馥的故事要结束了。
节目的终点在烈士陵园。
她的墓前常摆着松柏枝。
“拍完了吗?拍完咱们再补一点空镜。”摄制组二十多人,忙着转场。
摄像机镜头一转,陵园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有游客在悄声讨论,“061基地当时出过许多奇人,种树将军,听说过吗?”
摄制组的导演听见了,拉住人,“怎么说?”
他想看看这个故事和宁馥有没有关系,能否构成更完美的素材。
游客面对摄像机镜头有些紧张,但还是尽量将自己知道的故事讲了出来。
——听说,有一位从061基地出身的首长,后来做了西北军区的领导,后来年纪到了,就在基地退役了。他一生没结婚,没生子,一辈子就驻守在这边陲之地。守着导弹,守着造导弹的这群人。
将军退休后才有了“种树将军”这个别号,在这茫茫戈壁滩上,他日复一日,种下了将近千颗树苗。
人们问他原因,他的回答总是很质朴。
“风沙大,所以要多种树,种上成千上万的梭梭、胡杨、樟子松,有了防护林,就好了。”
人们说这是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他认识宁馥吗?”导演追问。
游客茫然地摇摇头。
导演略感失望。故事虽然感人,可与主人公没有关联啊。
剪辑的时候,只有将这段略去了。
摄制组结束工作,上车离开。
有个穿松枝绿军装的男人,五十来岁,拎着铁锹从陵园外走过。
远处,树苗都已长起来了。
啰嗦一句,“驯火者”是对导弹设计者的一个称谓,有一篇文章写梁思礼先生,用的就是这个词。
向所有为国家奉献一生的先辈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