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棠与大哥说了不少话,直到隋定衍面见完所有人,孙齐忠来提醒,纪挽棠才送别大哥。
“如何,今日开心吗?”纪亭文走后不久,处理完公务的隋定衍推门而入。
纪挽棠点了点头,莫名觉得他问的问题似乎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在意,搭着他的手起身:“一不留神就这个时辰了,肚子快饿扁了,赶紧回宫用膳吧。”
隋定衍握着她纤细的手腕,看着她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心中蓦然有些酸涩。
她与卫检的关系十分好查,原先在她闺阁时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晓得,自家小姐与卫检公子每年都有几封书信往来,甚至有个丫鬟说,小姐曾在入宫前写过一份抒情信,只是最后还是没有寄出去,落在火炉中化成灰了。
如若她没进宫,是不是就会嫁给那个卫检?
甚至……是不是选秀误了她的两情相悦。
想起后来他逼问,苏福安才说出,纯淑妃看了那卫检许久,走了一段路后还恋恋不舍回望,一想到那情景,隋定衍心中就酸涩难忍,恨不得当场杀了那卫检。
臻臻的心里怎么能装下其他人,他如今这般对她,把心都剖给她了,臻臻怎么忍心?
他不能接受。
隋定衍的眼睛有些发红,满腹委屈憋在心中,却不敢问出口,他怕得到一个承受不住的回答。
他只能乐观地想,至少臻臻有了他们的孩子,她爱他们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是纯淑妃,谁都改变不了,就算她还对那卫检余情未了,这辈子也只能在他身边。
可是越这么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越发疼。
纪挽棠见他一动不动,还眼眶发红,有些担忧地凑上去,吹了吹他眼睛:“怎么,眼睛里进沙子了?还是看奏折看太久眼睛酸了?”
她的关怀,把隋定衍从严寒的冬日拉到萧瑟的秋日,忽挥退了宫人,抱紧她,突如其来问道:“臻臻……你爱朕吗?”
纪挽棠喜欢隋定衍,这毋庸置疑。这个男人是皇上,天生带有光环,外表俊美不凡,能力更不差,能给她优渥的生活,还乐意哄她,动心是人之常情。
但是爱……
首先,爱是什么?
如果爱不分性别,那么她爱的目前只有一个,奶奶,她愿意为了奶奶去死。
那她愿意为了隋定衍去死吗?
怎么可能……隋定衍也不可能为她去死啊,所以她肯定是不爱隋定衍的。
得到这个结论后,如果她是个合格的宫妃,虚伪又能编,那爱不爱就一句话的事,她能随意说出口,只要隋定衍开心就好。
但她不是,她不愿意骗自己,也不愿意骗别人,于是只能沉默。
她能感觉到到抱着她的人身体在用力。
纪挽棠在他怀里,有些疑惑,明明从前两人都各有保留,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他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发生了什么?
纪挽棠回答不了他这个疑问,但也不想让双方陷入僵持,毕竟还有孩子呢,她还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她自己可以过得清苦一些,孩子不可以。
于是转移话题道:“陛下怎么会这么问,是嫔妾平日里做的不够好,让您累了吗?”
隋定衍听了她这话,心却更冷了。
她开始自称嫔妾,称他为您了。她在划开界限。
他垂下睫羽,放开环着她的手:“别多想,只是朕……突然想知道答案。”
纪挽棠看着隋定衍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主动拉了拉他的手:“陛下您不是说过,做比说更重要,嫔妾的身边只有你,答案是什么,日久见人心。”
她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爱了。
而在隋定衍听来——反正她也只能被困在宫里,身体是他的,但心永远不属于他。
隋定衍伤心的时候,就像只迷路了的大狗狗,纪挽棠不知道他怎么了,难不成真因为一句说不出口,虚无缥缈的我爱你而难过吗?
可是,可是他自己也没说过啊。
纪挽棠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不再多言,率先朝门外走去。
隋定衍定在原地,看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喘不过气的痛——她就这么不想理朕吗?
宫人都被赶了出去,纪挽棠吃力地推开门,提着裙摆想跨台阶,忽然被突然来到身后的人用力扶住。
但他没出声,她也同样没出声。
卫检失魂落魄回到了卫府,这是卫家早年置办的家业,专门为上京赶考,或者在京任职的卫家子弟准备的府邸。
府中不只有卫检一个人,卫家还有一位叔父在京城做官,此时见到侄子如此模样,纳闷道:“怎么,皇上不喜你?还是你说错话了?”
卫检勉力摇摇头,身子竟晃了晃,半晌后才艰难道:“我见到纯淑妃了。”
叔父先是迷茫了一阵,接着才想起来,纯淑妃,正是纪家那丫头,从前差点与卫检定亲,后来她入宫后,卫检疯了似的来到京城,却晚了一步。
之后几年,卫检拒了所有亲事,一直低迷,万幸科举没被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