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是迟应给他买的衣服,吃穿方面,迟应向来大度,哪怕租房只有这么巴掌小的地,但吃穿也绝不应付。衣柜里的衣服排列齐整,都是他喜欢的款式。
还有……桌上的一盒糖,他专门买的放在这,见到迟应就给他塞点,如同庄园里勤劳的园丁似的。
一瓶水倒在地上,洒了满地,沈妄抽纸巾擦干,动作略有些迟钝笨拙。
他的身体比辰华和迟应想象的更糟,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好像骨头被抽出来似的。唇色发白也不是没休息好,只是单纯因为,他的生命正在流逝。
迟应胳膊上扎眼的青紫他看到了,这些都是在武场留下的痕迹。
“他为本君当了天谴,如今身体虚弱,但是他已经没钱给你治病了,有可能他还会偷偷跑去武场接单,你最近要看好他,本君在想办法筹钱。”
这是他刚刚醒来时,辰华给他留下的一段话。
沈妄擦干地上的水,湿漉漉的纸在他手里居然燃烧起来,化作了飞灰。
这水被他掺了药,也是现在迟应陷入沉睡的原因。
沈妄从地上站了起来,脚下却一个趔趄,他连忙扶住衣柜,整个人靠在上面才算稳住重心。心口猛然袭来一阵钻心刻骨的疼痛,沈妄额头立刻出汗,他死死咬住牙,暗自运气,过了片刻才有所好转。
他没有时间了。
继续留下来,那就只能给迟应留下他最后苟延残喘的画面,看着他生命最后的流逝。
沈妄强压疼痛,走到床边,蹲着身子,凝神看着熟睡中的迟应。
迟应毫无察觉,甚至睡得挺香,阖上那双一向淡漠的双眼后,他整个面部也柔和了许多,斯斯文文,一如当年。
这是他的阿应,也是他仰慕了半生的小神君。
沈妄低头,在迟应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如羽毛拂过,迟应一瞬间微微蹙眉,但很快恢复原状,呼吸均匀,甚至微微轻哼了一声:“狼崽……”
“……”
沈妄一愣,慌忙地起身别过头,手紧紧握拳,几乎要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不能心软,不然以后更痛苦。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将铜镜放在兜里,走出了门,立刻再将门关上,甚至不敢最后看一眼迟应。
他站在门口,出了神,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心里好像压了千斤巨石,沈妄叹了口气,还是在窗台处放了一张纸条。
而后,转身离开。
日头正盛,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晕边。这一回只剩了孤寂和惋惜。
床头还摆放着那天去商场时迟应抓到的娃娃,小狗模样,很是可爱。
真和沈妄有几分相似。
迟应醒的时候,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宛如一晚上没睡似的。
他揉着眉心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居然没有衣物,不过有一套干净的衣服就摆在他面前,像是有人刻意放好了。
他浑浑噩噩穿好衣服,看了眼挂钟,三点20。
还早,迟应打了个哈欠,却猛的顿住。
不对……迟应看着周围陈设,突然一惊。
这不是他的屋子。
这是沈妄的。
刚刚他和沈妄……所以现在沈妄人呢?
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无缘无故不在,更不会一声招呼不打就失去行踪,沈妄从来没有瞒着他独自出门的先例。迟应急忙下床,摸到手机给沈妄打电话。
结果,手机铃就在他旁边响了。
迟应怔住,沈妄没带手机。
只能用铜镜联系。
可是铜镜还在辰华那呢。
迟应随手披了件外套,步履匆匆推开门,同一时间,窗台上的纸条被风一带,从他面前飘飘略过。迟应一愣,连忙伸手抓住纸条。
展开一看,这是沈妄的字。
他看了下去,愈发心惊,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惊骇。
“阿应,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变成了你的回忆。”
“我买了一大盒糖,够你吃一个多月了,以后你要好好学习,还有,高三住校的时候,找个人帮你挤食堂带饭。”
“我期待你考上Q大的那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忘了我,会有新的人和你分享喜悦,就不要老想着我了。”
“前尘毕竟是前尘,当做一场梦就好,你也说了,如今你只是迟应,只想考个好大学,所以你可不要食言。”
“阿应,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阿应,珍重。”
落款: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