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应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迟淮却没放弃,直接加快脚步跟到了迟应身侧:“怎么回事?这是交手术费的地方,你要做手术?”
迟应冷冷说:“不劳操心,和你老人家没关系。”
迟淮一愣,跟着有些恼怒:“我……我是你爸!怎么就和我没关系?”
“你?”迟应终于停下脚步,侧过身轻嗤一声,明明相隔只有几尺,却硬生生给了迟淮一种隔了千万里的疏离,“钱已经给完了,如你所愿,我们已经断绝关系,如今我们只是陌生人,你这般舔着脸来认作我爹,和十年前的你可真是不一样啊。”
“我……哪怕我现在只是来关心一下你的身体,你也不乐意?”迟淮手里拿着根没点燃的烟,里面的烟草窸窸窣窣往下落,“小应,我真的没骗你,你出生的时候,有人……”
“嗯,我知道你没骗我。”
迟应早已恢复前世记忆,以往不解的地方也已梳理完全:“但是,这和你的懦弱,退缩,有关系吗?”
“你母亲当时已经是晚期,哪怕我给五百万也救不回来!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把钱全砸了,拖延你母亲的生命,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呢?”
“没必要跟我解释,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除了孩子不是亲生的,也没什么遗憾吧?”
迟淮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你也知道你是我唯一的亲生儿子,哪怕我对你疏离,也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
“嘘,这种鬼话骗骗小孩子差不多了。”迟应冷笑,“无非就是看我现在经济独立,甚至有钱交得起手术费,你觉得我又有用了?是不是想用赡养义务约束我,再找我要二十万?”
迟淮噎住,迟应似笑非笑靠在楼梯栏杆上:“我实话告诉你,迟淮,你没必要千方百计找我要钱,等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卡就会属于你了,所以你有这虚情假意的时间找我扯,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是不是你那个姓沈的朋友要做手术?”迟淮蹙眉,“我知道你其实没多少钱,如果你……”
“不必,你要真的想帮我,以后看到我还是别叫我了。”迟应挑眉,“或者说,你还是别把我当亲生儿子了,本来嘛,从某种意义上,我俩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不顾迟淮愕然的神色,迟应径直上了楼,迟淮呆在原地久久没出声,片刻后,王正超走了过来,见他爹站着不动,连忙问:“怎么了爸?买完药就走吧,在这留着干什么啊?”
“我看到小应了。”
“……”
王正超眼角一抽:“看到就看到嘛,他把我弄进局子里蹲了几天的仇我都没报呢,不打他一顿就不错了好不好。”
“行了行了,回去吧。”迟淮抬头,看着刚刚迟应消失的方向,幽幽说,“他刚刚交的是手术费,我看到了,七八万,不是小手术,他肯定遇到了事情,果然……那个算命的没骗我,真的有灾。”
迟应不知道迟淮在怎么编排他,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快步回到刚刚的地方,沈妄正在换衣服,看到他回来,对着他淡淡一笑。
迟应刚刚不好的心情立刻一扫而空,快步走了过去,沈妄轻声问:“花了多少钱?”
“小钱。”他依旧这样说。
他和迟淮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对于“没多大作用”的手术,迟淮选择了放弃,他选择了面对。
沈妄心头一哽,他刚刚闲着无聊和辰华聊天,虽然辰华也在躲避钱的话题,可是他毕竟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年之久,直到对迟应来说,几万绝不是小数目。
而钱其实不是最大的问题,他最害怕的是……他会在迟应面前,逐渐死去。
市中心医院是繁忙的,并不会留给两人太多聊天的时间,没多久沈妄就换好衣服被推进了手术室,迟应坐在家属区,手里捏着银行卡,当成转笔那样转来转去。
“花了多少?还剩多少?”辰华问。
“小……”
“别骗我,我在现代生活的时间和你差不多。”
“……”
迟应顿了顿,轻叹了口气:“还剩六千。”
他多年的积蓄,一场手术,席卷的一干二净。
不过值得。
“然后你怎么打算呢?”辰华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疼惜,“沈妄那边的物件是带不过来的,不然还能卖点钱。”
“没关系,我多打几场,不行我就坐车去别的地方踢馆,踢馆收入很高。”
“……殿下。”辰华看着迟应的手臂,“你是太子,你不该……出现在那种场所。”
迟应却是一笑:“没关系,已经这样许多年了,也不在乎多几场。”
可他这个笑还没完全落下,手术室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怎……怎么回事!他的心跳怎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