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里没想到那胡家公子的未婚妻竟然是顾姑娘,更没想到的是,在顾姑娘与水湘之间,胡家公子竟然选择了水湘。
要知道顾学士官阶已然达到了一品,是真正的权臣,且顾学士的四个儿子也都非常成器,嫡长子如今已经做到了户部侍郎之位,嫡次子与两个庶子虽然不如嫡长子优秀,却也都考中了举人,嫡次子更是在前年已经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熬资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平步青云。
可是与顾家相比,胡家就太不够看了。
以顾家之能,胡家不能与之相比实在再正常不过,但傅里会说出胡家太不够看这样的话,也是因为胡家现在就靠着胡老太爷一个人在撑着,其家中男丁不论是儿辈还是孙辈全都不成器,儿辈六七个兄弟,只有一个进士,孙辈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十来个堂兄弟竟然没有一个考中秀才的
若非如此,有胡家公子这么一个死心塌地、任她拿捏的追求者,水湘当年也不至于只是将她当做备胎不是?
不过顾家上下是真正疼女儿的,没有像是其他人家一般想要借着女儿攀附高门,而是想着将女儿嫁给家世更低的胡家,这样以后万一她的夫婿做了混账事儿,顾家才能为她撑腰,也有底气为他撑腰
至于胡家公子不成器?顾姑娘父兄有本事,有他们帮扶,只要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总能为顾姑娘挣一份体面。
顾姑娘庶姐的夫婿,同样比她原可以嫁的人身份更低一些。
胡家公子被顾家选为乘龙快婿之后,胡家上下那是恨不得敲锣打鼓,好立刻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炫耀一番。可谁曾想,如今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儿?
自家求而不得的好姑娘,却被其他人这般不放在眼里,傅里心里竟难得生出几分不平。
不过……
傅里抬头,正好对上了老太太同样有些愤愤的眼神,对视一会儿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可惜了……”
两人心里暗暗感叹。
顾姑娘原本已经选定好的婚事黄了,自然要抓紧时间相看起来了,毕竟顾姑娘的年纪比兰哥儿还要大上一岁,自然比兰哥儿还要更着急一点儿。虽然两家心知肚明没有结亲的可能,但顾夫人在斟酌之后,还是将请帖递到了定威侯府,就如同定威侯府第一次邀请人的时候,也将请帖递到了顾家,从而让老太太见到了那个让定威侯府上上下下都满意得不得了的顾姑娘一样。
老太太年纪大了,而且身份与辈分都非常高,像是这样的宴会已经不太参加了,所以到了宴会这天,只有傅里一个人坐着马车进了顾家的大门。
然后,傅里就见到了那个老太太赞赏不已的小姑娘。
她就坐在顾夫人身边,不说话的时候,周身清冷,气质仿若空谷幽兰一般遗世独立,就连本该多情勾魂的桃花眼竟然也盛满了清凌凌的流转波光,让对上她眼睛的人顿时心神一静。但她一旦笑起来,那双眼和那张脸就变得勾魂摄魄起来,就连浑身的气质也改头换面,如秋菊般华美灿烂起来。
小姑娘年纪虽然还不大,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完全能看出日后的倾国倾城之姿,与薛宝琴也不分伯仲。
只一个照面,傅里便再次觉得可惜起来。
顾夫人见到傅里,忙带着女儿上前认人:“青夏,这位是定威侯夫人,你该叫一声伯母。”
小姑娘笑靥如花地冲着傅里福身行礼,声如莺啼:“伯母好。”
傅里赶紧让人起来:“这般出众的姑娘,若是生在我们家该有多好?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自家能有这么一个漂亮可人的姑娘,可惜没这个福分。”
是个人就没有不喜欢听到别人夸赞自家儿女的,顾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听到傅里的话后,顾夫人原本沉稳严肃的脸也不禁笑开了花:“侯夫人谬赞,我倒是恨不得将这姑娘打包送到你家去养上几年呢,也好过我打着转而地为她忙碌烦忧,偏还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傅里愣了下,笑着拍了拍顾夫人的手,没有接话。
顾夫人大约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也干脆转移了话题,带着傅里往里面走,等将人带到安排好的位置上后,这才转身准备带这女儿离开。
傅里有些疑惑:“府上还有人来?”
她虽然不是最后到的,但她身份相对较高,在她后面过来的夫人姑娘们可不见得能有资格让顾夫人母女亲自过去迎接。
顾夫人看了傅里一眼,表情有些为难:“宫里也不知怎么知道的消息,往府上递了话儿,说是有几位公主郡主听到府上举办宴会的消息,想要过来凑凑热闹。”
傅里忍不住皱眉:“我记得你家四位公子,应该都已经成家了吧?”
顾夫人点头,表情也相当困惑。
两人随便说了两句,顾夫人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等人走后,很快便有许多夫人带着女儿过来搭话,傅里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将人都打发走了,然后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吃东西,看看戏,再赏赏花,就这么将时间打发了过去。
没多久,顾夫人与顾姑娘便带着几个穿金佩玉,身份高贵的姑娘进了门。
傅里之前去参加过宫宴,见到来人后只愣了一会儿,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一共四位姑娘,两个真正的公主,一位郡主,一位皇后养女。郡主是皇家去年才认回的义忠亲王流落在外的唯一血脉妙玉,如今叫徒妙;养女自然就是妙玉以前的替身秦可卿。
四位天潢贵胄出现在顾府,因为担心在她们面前有
任何不得体的举动,所以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已经做好的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实在看不出半点儿“相亲宴”的苗头。
就在傅里以为这次宴会要搞砸了的时候,几位公主郡主们不过待了半个时辰,就又如她们突兀到来时一般匆匆走了。
傅里被他们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园子里一众争奇斗艳的姑娘们吸引了目光,很快将之抛在脑后。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回想起白天这一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抬手将卫烆推醒:“皇上有没有找你问起过兰哥儿的婚事?”
卫烆本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傅里问话之后瞬间清醒,认真回想之后迟疑着点了点头:“之前进宫面圣商谈政事之时,皇上随意提过一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傅里当场就冲着卫烆翻了个白眼,她原以为自己就够迟钝的了,没想到卫烆竟然比自己更加迟钝。
她叹了口气,小声问他:“皇上是怎么问的?你又是如何回的?”
卫烆认真想了想:“皇上只是问我兰哥儿的婚事是否已经定下,我就如实回答了。”
经过一番认真挑选,老太太已经从一众姑娘当中选出了四位还算符合兰哥儿要求的姑娘,就等着过几天再办一场宴会,让兰哥儿见一见这几个姑娘,便可以定下最终人选了。
可就算只差最后一步,就结果而言,兰哥儿的婚事也还是没有定下的。
所以卫烆的回答,自然是没有。
傅里深吸一口气,再次问他:“你觉得皇上对你怎么样?有将你罢免的想法吗?”
卫烆失笑:“你想什么呢?我又没犯什么错,就算不是简在帝心,那也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只要没有犯下大错,皇上怎可能轻易将我罢免?”顿了顿,他也回过神来了,“你的意思是,皇上想要将公主嫁给兰哥儿?”
说完,卫烆便眉头紧锁,直接从床上坐起了身。
好一会儿后,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长长地舒了口气:“不可能,皇上除非不想用我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将兰哥儿召为驸马。”
这不是逼着他君臣离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