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骥身子一僵,从来不知晓畏惧的心竟忽然想要闪躲。
连呼吸都静止了,好像一喘息就会牵动起冰冷的怨恨和刻骨的疼痛,岑骥不动声色,骤然松开环在她周身的双手。
一定是听错了,他竟会这样想,像个懦夫一样不敢面对。
怎么可能听错,心里分明清楚。
何况她并不准备放过他,刚松开怀抱,却被勾住了腰带,这些日子她指甲养的很好,原本就纤如嫩笋的手指,更称得指尖蔻丹红艳水润……不想弄断她漂亮的指甲,岑骥只能一动不动,任她撞进怀里,自己反而跌坐在蒲团上。
……是凤仙花,还是千层红?
脑里一片空白,闪过荒谬的念头。还是小叶儿许多年前教他的,染指甲的花名,他从来没分清过……他为什么要想这些?
李燕燕放肆地抱上他的腰,芬芳醇厚的酒气里,她酡红的脸蛋抵在他的胸口,不安分地蹭着,仿佛隔着衣料蹭在他心上,酥痒酸涩。
岑骥心一沉,本能地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不会喜欢听。他应该当机立断,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房间,岑骥想。
可他依然没动,更有罪恶的欲念从深处升起,情难自抑,只能迈向沉沦。
岑骥绝望地闭上眼,喉结上下一动,沙哑道:“燕燕……”
李燕燕听了,从岑骥领口处蓦然抬起脸,眼神迷茫,似乎在努力思考,忽而,绽出一个狡黠的笑:“阿衡哥哥,你叫错了。”
她侧身偎进他怀里,拉起他腰上的缨络,用指甲尖一一理顺,细声细气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叫我的名字,要叫‘小殿下’。是你说的呀,你不记得了么?”
“是么……”岑骥试图从她手里抽回缨络,没成功,颓然一笑,生硬道:“……小殿下,明知酒量浅,为何还要饮酒?”
“只有一杯!不……几杯来着?三杯,最多三杯!”她眯起眼,似笑非笑,“阿衡哥哥,你别怪我,我今日很高兴。”
“……好久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她叹气,又往怀抱里偎了偎,很舒服的样子。
岑骥凝视着怀里的人,一根根拨开她凌乱的额发,僵硬道:“是么?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李燕燕兴奋地转了个圈,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目光闪亮,道:“我回来了,三姐也不在了。阿衡哥哥,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呀!”
岑骥眸光一凛,下意识想要推开,可她非但像藤蔓一样缠人,面上还露出伤心可怜的神色,还没说话,泪水先已盈眶:“阿衡哥哥,我原以为自己能放下的……可,可是我后悔了,后悔去和亲,后悔离开你,这一年多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李燕燕啜泣了声,露水样滚圆的泪珠顺着香腮滑落,小心翼翼地问:“皇命难违,我不怪你和三姐了。我、我想要活命,想去见你,被迫委身他人,你也别嫌弃我,好吗?”
“是么……”岑骥放弃了,随她抱着,自暴自弃,语气森然,“他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乱贼,很凶的人,”李燕燕一个哽咽,拳头攥得很紧,“我、我不敢反抗他……他目无法纪,凶狠残暴,若不顺着他的心意,他真的会杀我。他连哭都不许我哭,你知道我最爱哭了,有很多次都坚持不住了,也只能忍着……如果不是想再见到你,我恐怕也撑不下去……”
岑骥咧咧嘴,无声冷笑,手掌停在她颈后,似乎不知该掐住,还是该干脆劈下去。
酒醉的人犹然不觉,语无伦次地念叨:“……你知道吗,那一次在镇州,他邀你去他家,是存了杀心的。你知道有多危险,阿衡哥哥,要不是我与他虚与委蛇……我聪不聪明……”
“他说我是他的花红,强占了我,我……我想,他至少也救过我的命,就当是报恩,把身子给他,哄他高兴,才能、才能……啊,现在好了,我也不欠他什么了,断个干净,我以后是阿衡哥哥一个人的。”
别说了,别这样,岑骥听见自己心里绝望的嘶吼。不能这样对我,让我以为能从茫茫世间抓住些什么,再把这一线希望无情抽走。
没人可以这样对他!
岑骥强硬地捏住李燕燕的肩膀,不顾她低声抱怨,左摇右晃,推开她,逼她坐直。
“你……”岑骥目光幽暗深邃,声音微颤,“我小看你了,你竟能做到那种地步,对你而言,有什么是不能拿来交换利益的吗?”
李燕燕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问题,她燥热不堪,扭来扭去,无奈岑骥双手坚硬如铁,最后只能放弃。
可接着,她却又专注地与衣带搏斗起来,毫无章法地将绫衫拉扯开来,退红抹胸上面,大片袒露的肌肤莹洁如玉。
这时,她才舒了口气,咯咯笑起来:“阿衡哥哥,你呀,我绝对不会拿去交换利益的,是你呀——”
话没说完,肩上的手忽然收紧,力道重到不适,李燕燕吃痛,不由□□了声。
岑骥眼底激流涌动,一刻想紧抱住她,揉搓进骨血里,一刻恨不得撕碎她,生吞活剥了,从此了无牵挂。
醉意酩酊,头不由自主垂下来,李燕燕困惑地眨眼:“阿衡哥哥……你干嘛?”
岑骥盯着她迷蒙的眼,忽然松开手,没了他强有力的支撑,李燕燕立刻瘫成了一团软泥。
不顾她的反对,岑骥将李燕燕拦腰抱起,边按下她不安分乱蹬的小腿,边说:“去床上,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