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更多的,我只是不想留在长安了,留下去迟早要招驸马,让我嫁一个不如阿衡哥哥的人,看他和三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我不要。若不能替四哥谋得大业,我宁可远嫁乌罗,永远不回来。”
说出这些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话,李燕燕心里颇为释然,却也惆怅。
那时的自己,空有几分谋划算计,终究不识天地之大。如果说是一群人的野心开启了眼下乱世,那这里面,也有她的一份。
她摇摇头,说:“……我知道我从前想的很傻,那时我有很多事都不懂。你尽管笑我吧。”
岑骥没笑。重伤未愈,只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他已经快撑不住,眼皮沉沉垂下,神情恍惚,柔软的叫人不敢相信。
不知那些话他听进去了多少,李燕燕见岑骥不吭声,准备再叫郎中过来看看。
“……是梦吗?”迷茫间,岑骥小声念。
“什么?”
李燕燕蹲下来,见岑骥睫毛抖了抖,很困惑地张开眼——
“等醒了……你会不见吗?”他迷迷糊糊地说。
李燕燕心里一软,几欲鼻酸落泪。
“不会的。”……直到你好起来,我都会在。
岑骥听了,轻叹一口气,终于合上了眼。
……
李燕燕留在了魏州,尽心尽力地照料岑骥。
那天后,两人的关系陷入到了一个很微妙的境地:朝夕相处,相伴相依,却又离心离德,往往相顾无言。
李燕燕此次来魏州,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岑骥的怒火,但除了初见那天,岑骥没有再发火,也不再口出恶言。
实际上,岑骥什么话都很少说,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安静到骇人。有时李燕燕从瞌睡里惊醒,几乎察觉不到岑骥还在,害怕到要去试他脉搏。
除了话少,岑骥对她的服侍倒不抵触,对治疗也很上心,很听话地遵循医嘱。
毕竟是年轻体健,安心静养便恢复得很快。
李燕燕到魏州的第十天,岑骥背上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虽然长出新皮的过程刺痒难耐,但终于向好,在沉郁的腊月里现出了一丝曙光。
身体逐渐恢复,岑骥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变好了些,偶尔还会说些不咸不淡的话,简直叫李燕燕受宠若惊。
有次,岑骥问她:“你不是不想见到你三姐和崔道衡么,为什么非要去淮南?到了总免不了要见吧?”
李燕燕转了转眼珠:“从前我样样被人踩在脚下,自是不大想看见他们,现在不一样了……其实,我现在也不大在意那些了……”
有了放在心上的人,其他人如何过他们的日子,着实不能再牵动她的心绪。
李燕燕说完,有些赧然,垂头尴尬笑了笑。
岑骥终于不必整天躺着,靠在软椅上,直勾勾地看了她一阵,却说:“你如今……倒是很少生病了。”
李燕燕一怔:“是。好像奔波了一年,反而身子好了不少,刚上白石山的时候……”
想起那次生病,岑骥在旁照顾,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当时尚未知心,回首却再难触及。
她想到的,岑骥也想到了。他眼里流露出一抹温情,用淡到飘渺的声音说:“只要你愿意……我不信找不出既不背叛古大哥,又不禁锢你的方法……天高地远,我总能……”
岑骥干咳了下。
他平生从未求过人,此时却像个无赖孩童,明知不可能,还要固执地乞求施舍。
李燕燕不是不动容,却摇头,说:“我回淮南,有必须要做的事。”
岑骥苦涩地笑了下,问:“你要什么?把崔道衡从你那个什么都好的姐姐手里抢回来?”
李燕燕抿了抿嘴,说:“我要……我厌倦了这乱世,想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能和你一起的地方。
原以为岑骥会嘲笑她,可他没有,但也显然不信。
“我要更衣,你去叫潘旺,或是随便谁来。刚才,就当是我唐突了。”岑骥冷冷道。
千头万绪,无法与人诉说,李燕燕心里酸楚,只应了声好,匆匆退出房间。
叫来潘旺,正好遇上小春,寒风中她脸上洋溢着喜色:
“阿蕊娘子!范军师刚传信来了,淮南的使节后天就到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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