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英娘这几句话提到了太多事,李燕燕想了想,还是先解释:“阿英姐,你误会了,我和我表哥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他只是见我无处可去,才把我暂时带到这里,以后等我找到家人,他说会把我送走的。”
“我一直和你住一块儿也可以,不用特地收拾屋子的。”她补充道。
古英娘却撇嘴,“你是可以,我可不行。过两天我男人回来了,哪有地方给你住。岑骥带来的人,当然是睡他那儿,他那院子可比我的草屋大多了。”
李燕燕又是满脑子问题,终于还是问了最好奇的,“阿英姐,你成亲了?”
古英娘也只十八岁,在山寨里也不大讲究服制,李燕燕完全看不出她已经嫁人了。
古英娘叹了口气,道:“是啊,都嫁了两次了。头一个,嗐,那时候我哥替人乱出头,犯事入狱了,爹娘想凑钱把他捞出来,就把我卖给人家当童养媳,结果还没捞成呢,我哥自己跑了,当土匪去了。”
她一摊手:“事没办成,钱倒花了不少,人家也不给你退啊,我就还得当童养媳呗。不过,后来真成婚了,他们又自己把我撵出来了。那会儿我爹娘都不在了,我就也上山,当女匪了!”
“他们为什么撵你走?”
古英娘第一次流露出哀伤的神情,“还能因为什么,怀不上孩子呀,三年一点动静都没有,别人等不及了。我恐怕是真怀不上,跟现在这个都快一年了,也没怀成……”
李燕燕想起养母崔淑妃,她也始终不孕,直到临终也没能释怀。
李燕燕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古英娘,却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和不孕比起来,在这乱世里生养孩子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
古英娘的悲伤只持续了一瞬,路上遇到几个半大孩子,提着木棒巡视,见了她恭恭敬敬地叫阿英姐,她很快又高兴了起来。
“阿蕊,”她靠近李燕燕耳边,低声说,“我看你是个老实丫头,有些事必须得提醒你一下——”
“山上不留没用的人,没用的人也留不下来。女人,更是得找个靠山才行。看你这样子,柔柔弱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干活儿肯定比不过别人,更不是上阵杀敌的主儿。样子嘛,倒是长的不错,寨子里那么多打光棍儿的,一定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呀。”
“你这个年岁,说小也不算小了,到时候有人要讨你当媳妇儿,你不想答应,那人家该说了,你阿蕊干活不行,也不给男人暖床生孩子,凭什么留你一个大活人在寨子里吃闲饭呀?到时候我哥和岑骥也没话说,是不是?”
“所以啊,你要是聪明,就该先自己选好一个。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么,不管岑骥是不是你表哥,你都该扑上去,赶紧把他抓牢了。”
李燕燕听得瞠目结舌,纤长的睫毛扑扇了好多下,才犹豫着问:“阿英姐,我觉得你说的有一些道理,可是……可是……”
宫里娘娘们明争暗抢,李燕燕没少见过,可是娘娘们都文雅得紧,再怎样热情也不会直接“扑”上去……
“可是什么?哦——”古英娘神秘地眨眼,“你是不是不会呀?”
李燕燕想起对岑骥失败的“色诱”,脸都烧了起来,羞愧承认:“嗯。”
古英娘嗤笑:“简单!就岑骥那样,还是个童子?”
李燕燕羞的面红耳赤,忙摆手:“这、这我哪儿知道……”
“肯定是!”古英娘笃定,“对付他们这样的,简单极了,我跟你说……”
古英娘贴到李燕燕耳朵边,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教导了一番,得意地说:“照我说的办,一定没错!”
“而且呀,像岑骥这么年轻有本事、长的也还算人模狗样的男人,在寨子里地位又高,你不往上扑,想扑的大姑娘小寡妇可多了去了。就连我也……要不是你在,我也不客气了!”
李燕燕吃惊:“可你不是嫁人了……”
古英娘叹气,道:“现在算是嫁人了,可谁知道呢,兴许过两天就成了寡妇。前段时间全寨出击却一无所获,这阵子余粮不多,能活动起来的都下山想办法去了,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只有老天爷知道。”
“每次下山,总有一半的人回不来……”她幽怨地说。
李燕燕:哦……
她很喜欢古英娘,甚至连对古存茂也讨厌不起来,谁会讨厌那样一个可靠又时时都在逗人笑的大哥呢?虽然他们是山匪,是乱贼,可李燕燕还是为他们难过。
当然,现在她也要吃白石山的饭,这难过也得加上她自己的一份。
“对了,那岑骥,哦我表哥,为什么他在寨子里地位高呀,他不是才来到这儿吗?”李燕燕好奇。
古英娘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呀,这寨子最初能建起来,有一半的本钱都是岑骥出的,他把禁军里的俸禄和岑家给的例钱都送到白石山了!”
另一边,山崖上一处隐秘的石屋里。
古存茂倒了两杯茶在桌上,示意岑骥坐下,问:“那个小阿蕊,当真是你表妹?”
“不是,”岑骥果断地说,“而且我怀疑,她的真名也不是温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