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已经是十月,因是南方,院子里的芭蕉果实由绿成黄,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圆滚滚地芭蕉看着好生喜人,宝儿在芭蕉开花挂果时便等着了,风来雨落,云卷云舒,芭蕉终于熟了果实,而宝儿也将要嫁人了。
今日陆啟宗便请了都城中皇帝的叔叔——康老王爷的妻子老王妃来当的媒人,陆啟宗自从被封了啟王,外人只以为是皇帝宠爱宝儿,为了与宝儿门当户对,才封的称号。
然而皇家中人都晓得陆啟宗的身世,从小便随着自家母亲流落在外,明明是都城中金贵的公子,却被卷入政权斗争,成了斗争的牺牲品,若不是当初陆啟宗的母亲下了远离都城的决断,怕是不得善终。
老王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而且陆啟宗的母亲端阳公主是老王妃看着从小长大的,也算是在老王妃臂弯中睡过的,陆啟宗知道其中情意,所以上门邀请老王妃担当媒人。
这老王妃往常里只喝喝茶打打牌,平日里最不愿意掺和这都城中的琐事,而这一次老王妃能为陆啟宗破例,着实让都城中王公贵族惊掉了下巴。
所以都城中有些好奇心强盛的人,这几日听闻陆啟宗要去元伯侯府说亲,都相约着坐在陆啟宗必经之路的茶楼上喝茶呢。
“你说这个名叫陆啟宗的人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妇人磕着瓜子问道,眼底尽是轻蔑之意。
“谁知道呢,听说是铜臭商人,可现在你们看看,这一套上王爷的称号,那身份高贵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另一个说话豪放的妇人毫不在意言语粗鄙,更何况,她也说出了都城众多人的心声。
“就是就是,要我说……”其中一人端详着自己刚弄的指甲,正要接话回答时,就听到有人说了一句“人来了”,这些个看戏的妇人急忙拥到窗边,这远远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端坐在马背之上,虽然看不清楚样貌,可那雍容闲雅的姿态已经让些许少女倾心了。
今日陆啟宗戴了银质半脸面具,只将锋芒凛凛的下巴露在外面,薄唇微抿,如玉的手指执着缰绳,一身玄色蟒袍,头上以君子冠束发,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韩青等人随在马车两侧,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
“这啟王爷可真是大手笔啊,这才是提亲呢,这礼物就如此之多,看这架势,若是等到了过大礼那日,怕是要把这啟王爷府都搬空了?”刚才那豪放的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坐回原位,看到这陆啟宗如此大的动静,她心里又酸又嫉妒,这人和人真是比不得,她出嫁时,便是过大礼那日,都没有人家今日提亲的场面阔气。
其他人听着她酸涩的语气,心里也是颇有同感,其中一人附和道:“这朱家宝儿命真是好,在家爹娘疼,如今嫁人也如此大阵仗,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命好不好可还在后头,且不说远的,就现下看看,那啟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不知是为人沉敛,还是患有隐疾了。”众人正在说笑,这时候坐在另一桌的一个娇俏女子忍不住出了声,引得人回目而望。
“瞧娘子这话说的,各人有各人的命。”那些贵妇人虽然是眼红宝儿,可是谁也不愿意诅咒他人,白白影响好名声,这少女不知谁家了,竟口无遮拦成这样。
此话一出,众人点头,却不也不再提关于陆啟宗去元伯候府提亲之事,而那少女本来想引得众人一起来诋毁宝儿,谁知都是一些纸老虎。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在别人寻她说话时,又极快地扬起笑颜,变脸极快。
且说众人口中的陆啟宗,今日之所以戴了面具,是因为不愿意在成亲之前惹出事端,在艺伎坊陷害了宝儿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到,现在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元伯候府而去,差不多过了一刻钟,远远就看到元伯侯府的管家带人侯着了,元伯候得知今日陆啟宗请了老王妃来当这个媒人,心里对于陆啟宗那一点介怀,也消散了七八分。
陆啟宗下了马车,便转身走去扶着老王妃下了马车,由元伯候府管家领着进了侯府,这时候眼尖的人晓得老王妃今日要来当媒人,这不知道的人就好奇凑了过去一起讨论着。
韩青指挥着属下将绑在马车上的箱子都搬进府里,围在元伯候府旁边的百姓看到这啟王提亲的阵仗也不由咋舌,且不说提亲彩礼如何,便是请来的媒人也是比旁人重上七八分。
韩青不动声色看着旁人的神情,他这几日是又累又憋屈,主子提亲的礼物、纳征的彩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宝儿回门礼都已经备了一部分了,这是让陆啟宗满意了,可韩青累啊,他还是单身,想撂挑子不干了!
可陆啟宗放话了,等他成亲之后,他会开口询问宝儿的意见,韩青的后半辈子幸福就在陆啟宗的手心里握着呢,受制于人,受制于人啊,韩青生无可恋看了看天空,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府外是忙得热火朝天,府内的宝儿正坐在矮榻上看书呢,云霜进来了三回,看着宝儿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也惊奇无比,这今日陆先生来提亲,怎么自家娘子如此平静,旁的姑娘若是有人提亲,这会儿怕是要去窗边偷听呢。
“娘子,今日陆先生来提亲,娘子不去看看?”云霜深知宝儿的性子,这打雷下雨估计引不起自家娘子的兴趣,可今日来人可是娘子的未来夫君,若是以往,娘子应当是早就跑出去扒拉着窗子偷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