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氏有孕,才刚过一月,这三个月胎像不稳,元伯侯心疼燕氏,百般捧着,就让燕氏将管家的事宜交予李嬷嬷先行打理,宝儿却自告奋勇,她也算是有些经验吧。
元伯侯自是没意见,反正这个家还是燕氏掌着,虽小丫头玩去,自有人给她收拾摊子,燕氏颇为惊奇,她还以为宝儿心不在这上面,正愁着怎么把她扳过来呢。
宝儿知道爹娘的心思,她其实就是想多练练手,横竖没什么事情干,而且她的心腹丫鬟太少了,以后若是嫁了人,没有几个好帮手怎么行?
更重要的是,这侯府内鱼龙混杂,人多起来,也就容易出事情。
燕氏和元伯侯就当宝儿是来玩的,哪里知晓她的想法,横竖有人在旁边帮着,家里乱不到哪里去的,于是两人就安心将掌家的吊牌全给了宝儿,就由李嬷嬷在一旁协助。
且说这日,因着管家权交到了宝儿手里,所以她打算见一见侯府内各个管事,侯府的主子只有四位,但是这是按着王侯的礼遇来,所以侯府内该有的一样不少,这也导致了有个别人尸位素餐,或者是打着侯府的名义去外面行事。
在梦中,就有一个服侍过老太太的嬷嬷生得儿子,打着元伯侯的名头在外面放印子钱,这件事被揭发的时候,元伯侯吃了皇帝的好一顿数落。
宝儿前几日向先生借了几个人,专门查了查府内仆人的背景,这一查不出她所料,名单上的那几个蛀虫,终于找到机会拔掉了。
宝儿今日辰时就让众人在花厅下等着了,只不过因为她赖床,足足拖了半个时辰才去,众人这时候都在花厅侯着,因着小主子今日管家,有些人也没得放在心上,所以,等到宝儿到的时候,竟还有四人没来,中途还有几人回去了。
这侯府除了主子之外,仆人就有三百多号人,今日来的都是掌管侯府内各个事务的管事,所以人差不多有人十人,所以现下花厅里,看去也只剩零零散散的二十来个人。
“娘子来了”众人纷纷侧目,就看到宝儿从花厅的偏门进来,宝儿今日穿着古纹双蝶云隐千水裙,梳了百合髻,云霜用云色绸带在发间系了一个蝴蝶结,眉心画了一朵小菊钿,眼角晕粉,稠密的睫毛扇动,颠着眼底游动的点点流萤,朱樱藏着笑,一打眼看去,还以为是哪个仙子跌落人间呢。
众管事看着如同一个玉面童子般的宝儿,心下都觉得宝儿是好说话之人,有些人眼底开始漏出些许不屑,没怎么将宝儿放在眼里。
“请娘子安。”众管事见着宝儿落座,李嬷嬷一双利眼直直地盯着众人,这样一喊,但是有了些许气派。
宝儿不急着让他们起来,先是数了数跪在地上的人数记下之后,又拿起一旁的花名册翻了翻,笑道:“众管事无须客气,我今日第一次管家,以后还需要管事们多多协助。只是礼不可废,就劳烦管事们等上片刻。”
众管事云里雾里,这有人偷偷抬眼看了看宝儿,那通身气派和神情哪里像十一岁的孩子,不知道宝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听到李嬷嬷说道:“老身按着名册一个一个点,听到自己名字的,就过来我这边签个名儿。”
众人一听,心里庆幸刚才没有离开,有些人心里幸灾乐祸,没来的人可绕算是撞着了。
李嬷嬷一个一个点着名,宝儿像似在发呆,一动不动地盯着搁在高几上的双环长颈瓷瓶,等到李嬷嬷点完了名字,宝儿方才回过神来。
“嬷嬷,人可都齐了?”宝儿打着哈欠,不在意问道。
“还差七人未到。”李嬷嬷忍着怒气回道,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宝儿乃是侯府里正经的主子,竟还有人摆起谱儿来。
“哦?那便等吧,他们什么时候来,众管事什么时候走呀。”众人越发摸不透宝儿的用意,有些人也渐渐敛了刚才的轻屑之意,一时之间,花厅内极为安静。
“谁是银朱管事?”宝儿一边翻看着花名册,一边看了看众人,出声问道。
“见过娘子。”那银朱听到宝儿叫她,不卑不亢行了一礼,低眉顺目应道。
“哦,好。”宝儿看着眼前打扮朴素的妇人,头发同碎花头巾包着,只腕间戴了一只银镯子,一点饰品也无,为人看着爽朗大方,倒是可用之人。
宝儿又点了点其他几个管事的名字,都记在了纸上,这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花厅内的有些人一大早就来侯着了,如今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怎知那些人还没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娘子,要不去将那几个人叫来吧?”
众人听了纷纷应是,总不能这样干等下去,小主子这刚接手,说难听点就是来玩的,谁有那些功夫配她过家家?
“可以,那你去吧。”宝儿不甚在意应道,慢条斯理捋着袖子上的褶皱。
那管事心中一堵,为何让他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容易惹得他人厌烦。
“娘子,要不今日就到这儿吧,我们手头的事情还有得忙。”另一个看宝儿不顺眼的管事开了口,话语中没半点尊敬。
李嬷嬷见状,正要骂道,宝儿拍了拍嬷嬷的手,慢悠悠道:“您是管什么的?”
“奴婢是浣衣院的管事。”那管事听着宝儿用了“您”称呼她,内心一阵舒爽。
“原来是浣衣院的陈管事”宝儿嗤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当的起主子了?主子没发话,是谁给您的脸。”
宝儿语气一冷,让陈管事心头一惊,她正欲反驳,宝儿哪里给她机会,又糯糯道:“我第一次管家,手头没个轻重,既然陈管家现下想回去了,就把对牌交出来吧,总有人还是愿意等的。”
众人哪里想到,宝儿一出手就是直接赶人,陈管事心中不服,凭什么做牛做马,讨不了半分好,还要被小主子赶走?
“陈管事内心不舒服了,我知道,那我来说一些让管事舒服的话,今年一月,陈管事家中添了孙子,这刚领了月钱就急急回家了,不知道陈管事是向谁告了假?不过勉强来说,情有可原,那再说说陈管事的儿子?”
宝儿冷眼看着跪在下首的管事,真是给脸不要脸,这深宅大院,有的是想要爬上来的人,安逸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