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闻一声“宝儿妹妹”,小姑娘回头望去,身旁男人听到有人唤宝儿作妹妹,脸色不虞。
却道是何人?原来是那郑博文,前段时间被元伯侯赶出侯府,他回去后和自家姨母商量,也就是表姐江诗敏的母亲,燕氏的庶出妹妹。
两人一合计,便将和县令的小女儿婚约解除了,那县令自然是不满的,但是忌惮于京城的势力,而且人家行事滴水不漏,县令也只好作罢。然而那县令不是软柿子,只将这一笔账先记着,谁知后来竟是间接酿成一件祸事。
郑博文之前是在乡里读书的,已经过了乡试,是村里的秀才,自古士农工商,读书人的地位很高,此番来都城也是为了依傍着一家姨母的关系进到都城的第一书院——立心书院。
这立心书院和皇家颇有渊源,乃是先帝帝师晚年时为了给国家储备人才建立的书院,取自《菜根潭》一四条:“故君子于一虫一蚁不忍伤残,一缕一丝勿容贪冒,便可为万物立命、天地立心矣。”
立心书院建立时间已有五十年,期间为朝堂提供了很多人才,可以说能进到立心书院读书也意味着未来能够在庙堂中占有一席之位。
郑博文学问做的不错,相貌堂堂,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被江诗敏带到伯侯府几次,一来二去就和宝儿玩在一起,少年正意气风发,和宝儿说的虽是乡野之事,但胜在新奇,宝儿又看多了话本,自然是注意到郑博文了,所以对郑博文也多了几分关注。
那郑博文早被这钟鸣鼎食世家的滔天富贵遮了眼,加上姨母在一旁“循循诱导”,对宝儿的心思也多了几分不同。
前些时日郑博文被侯府赶了出去,虽然心中恼火,但是他自是认为宝儿是因他有了婚约而心生芥蒂,他到底是怕宝儿恼了他,便将婚约解除了,得到了宝儿来南宁寺的消息就巴巴地赶来了。
宝儿自然是注意到来人,只见那郑博文跟在表姐江诗敏的后面,两人言笑晏晏,江诗敏婀娜着腰肢姗姗走来。
宝儿小脸一僵朝着男人的身边靠近了几步,那两人真是够厚脸皮。
此举无疑是取悦了男人,陆啟宗的身上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也淡了下来,跟在身后的雨音和韩青早已冷汗淋淋,心中为来者默哀了片刻。
“宝儿妹妹,可真巧呢。”江诗敏娇滴滴的笑着,她没想到跟在宝儿后面的男人生得一副好面容,眉间聚雪,虽敛着目,通身气度好不贵气,刚才男人看着宝儿的温柔似水的目光让她心尖直颤。
“表姐今日怎么来了,身上的伤可是好多了?”宝儿看着平常言语粗暴的表姐眉眼含波,情意绵绵地看着她,宝儿觉得异常奇怪,但是她也无瑕多想。
她看到梦中的那个虚伪做派的男人,内心只觉得一阵恶寒,恨不得快些离开,不知那个梦中事是真是假,但总归还是还是要提高警惕。
“自……自是好了的!”江诗敏嘴角一僵,上次在马车上阴影还在,但是总不好表露出来。
“莫说我了,宝儿妹妹怎地来南宁寺不叫上我一起呢?”江诗敏用手帕子掩着嘴娇笑,少女的声音如同大珠小珠落在玉盘上,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少女眼波流转,又继续道:“前些时日博文表哥去看你,听说被赶出来了。一直没找着由头问你,这不,知道你来了南宁寺就巴巴赶过来了。”
江诗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字字句句都将宝儿同那郑博文绑在一起,旁边的雨音正欲开口斥道,就看着陆啟宗黑沉的目光扫了过来,噤了声。
陆啟宗知道宝儿心里有自己的思量,更何况,他也想知道宝儿对那个郑博文的态度。
“表姐怎地说这话”宝儿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江诗敏“那日郑公子一声不响就来了侯府,爹爹出面接待了他,按理来说郑公子才是表姐的亲表哥呢!表姐不是不知道,这一没门帖,二没人引见,我哪里知道郑公子那日会突然造访呢?”
女孩字字珠玑,奶白的小脸上洋溢着甜糯的笑,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圆眼,如同那收了利爪的小猫儿。
宝儿的言外之意便是那劳什子郑博文可不是我家的亲戚,这巴巴贴上来是何意思?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宝儿妹妹,都是一家人,什么外啊内啊,你说这话太生分了!往日里我们一块顽,宝儿妹妹不是最欢喜博文表哥在一旁吗?”
江诗敏僵着笑脸,她没想到如此伶牙俐齿,往日里宝儿亲亲热热对待他们,今日怎么这样生分起来?她恨恨地揪着帕子,若不是在人前她早耐不住脾气了。
“诗敏表姐慎言,我的堂哥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吗?我也只记得我只有皇帝陛下一个叔叔呢。”
宝儿这是生气了,小脸也摆的正正的,什么劳什子表哥,若是真的论起来,她的堂哥还是当今圣上的儿子呢。
江诗敏也是一个拎不清的,宝儿虽然和天家隔着代,但流的是皇家的血,兄弟是正正经经的皇子,郑博文便是真的问鼎朝堂,比肩皇子也不可能啊。
“你……”江诗敏被撂了面子,白嫩嫩的脸急得红起来了,柳眉轻蹙,细长的睫毛挂了几颗水珠子,薄弱的身子轻轻发颤,好一个弱子西施,她斜着眼看了看宝儿身旁的陆啟宗,正欲开口就被郑博文打断了。
“宝儿,你怎么同你表姐这么说话?”两个女孩话里话外打着机锋,在一旁的郑博文早就耐不住了,眼底的不耐烦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自觉得宝儿是在乎他们之间的情分的,而且往日里宝儿待他极好,姨母说今日若不出意外,宝儿就是他的妻子。
郑博文一想起宝儿这个皇家郡主即将嫁给他,前些日子在元伯侯府受得气现在早抛到九天之外了。
江诗敏听着自家表哥维护自己,刚才因被打断的而气闷此时也顺了不少。她偷偷看了眼陆啟宗,心里如同小鹿乱撞,耳尖泛着淡淡的粉红。
此时宝儿这对表兄妹的厚颜无耻已经没有想表达的了,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果然是太给他们脸了,宝儿懒得同他们周旋,加之看到江诗敏那媚眼如丝,笑意盈盈盯着先生的模样心里突地一梗,真是两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宝儿也不愿浪费口舌和他们纠缠,就拉着自家先生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