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拦着本官!我乃三品鸿胪寺少卿!池世子何在!鸿胪寺今日刚颁下的文书,准许池世子即日返程!”
满院站着坐着的王府侍卫们唰得一下全站起来了。
看门老仆开了边门,徐长史一脸恍惚的表情过去查验文书,一边查验一边猛掐自己大腿。
“我不是白日做梦,得了癔症了吧……疼!真疼!我不是在做梦?”
送返程文书过来的果然是鸿胪寺少卿本人,满脸客气的笑容寒暄道,
“池世子的返程文书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压在中书省,今天突然发下来了。太子殿下还叮嘱了一句速速办好,下官不敢耽搁,用完印就赶紧送过来了。”
池萦之接过了文书,指着门外说,“多谢少卿大人。但门外被禁卫围了,我们有文书也出不去啊。”
鸿胪寺少卿客客气气地说,“这就不是下官的管辖范围啦。”
池萦之:“……”
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时,曲惊鸿走了过来,双手拉开紧闭的王府大门,平静道,
“太子殿下来了。”
马蹄飞驰的震动声音逐渐逼近,十余骑快马从皇城方向飞奔而来。为首的骏马通体全黑,奔腾如闪电,只有马蹄雪白,正是乌云踏雪。
门外围拢的禁卫军远远地都认出了来人,齐刷刷跪倒了一大片,齐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吁——”
司云靖在王府老宅子门外勒住了马,扔了缰绳,大步走过来,召过为首的禁卫统领,将精铜制的兵符扔过去,吩咐说,“传孤谕令,圈着陇西王府的禁卫队伍撤了。”
“……是!”禁卫统领心里纳闷,接过兵符查验无误,双手奉回,嘴里啥也不敢问。
昨晚才大张旗鼓的圈起来,今天又撤了,怎么回事呢这是。
司云靖召过鸿胪寺少卿,简洁地问他,“文书带过来了?”
“带过来了,带过来了。“鸿胪寺少卿忙不迭地回话,”已经给了池世子了。正在池世子手里呢。”
顺着鸿胪寺官员抬起的手,司云靖望向庭院里站着的池家小世子。
池萦之握着回程文书,猝不及防和他对视了一眼,刚才曲师父说的话瞬间闪过心头。
他知道自己和哥哥互换身份的事情了……
他知道身份的事情了……
他知道了……
“池小世子拿到了返程文书,这么高兴?高兴得人都傻了?”
司云靖嘴角噙着笑,轻松地走过来几步,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数数这是几根手指?”
池萦之真的傻了。
他知道了,却在我面前装作不知道?说话称呼跟往常一样?
还赐下了返程文书??
这是几个意思!!
她站在原地,越想越混乱,刚才看到黑衣人跃墙过来的时候都不怎么紧张,现在却紧张得一颗心剧烈乱跳不止。
他知道自己和哥哥互换身份的事情了。
他在自己面前装作不知道。
那自己应该在他面前继续装作不知道……?
还是直接扑过去说‘我知道你知道了’……?’
一晃神间,司云靖已经走了过来,直接拉着她走到旁边僻静处单独说话。
“真的这么高兴?看你眼睛都发直了。”
他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四周的视线,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池萦之神志恍惚,一开口就说,“你知道——”
曲惊鸿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轻轻地一拍池萦之的肩膀,接过去说,“世子爷高兴得糊涂了。”
池萦之终于镇定了下来,但还是不敢和他直视,视线侧过去一些,喃喃地说,“是很高兴。高兴得糊涂了。”
平日里她发呆睡觉不靠谱的样子见得多了,司云靖没当回事,转过去看着庭院里两具黑衣尸体,
“曲先生动的手?”
曲惊鸿简单颔首,“当初入京之时,曲某便说过,武者练心。曲某愿跟随俗世中的强者,但做事取舍自在心中。”
他轻轻拍了拍池萦之的衣袖,“她自小喊我‘曲师父’。冲着这声称呼,无论世上谁要对她动手,曲某便先杀了他。”
司云靖犀利地和曲惊鸿对视片刻,“孤明白你的意思。有曲先生护着她,孤很放心。”
他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眼池萦之,“无论曲先生在宫里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希望曲先生知道,我无意害她。”
池萦之的眼神微微发亮,没忍住,抿着嘴笑了。
一双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浓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仿佛月色平湖刮起了微风,吹皱了满湖的波光潋滟。
笑得好甜……
司云靖强忍着再捏一把脸颊的冲动,袖中的手指拢起,背到身后镇定地对曲惊鸿说,
“文书已经送到了,就今日启程吧。最近京城事情多,孤离不开身。曲先生来的正好,还请曲先生沿途看顾她的安危,将人安稳地送回陇西郡去。”
曲惊鸿对此要求并不觉得意外。
“殿下放心。陇西王世子的安危,曲某会一力护卫。”
司云靖颔首道,“有劳。孤有几句话想和池小世子单独说。”
曲惊鸿听懂了言外之意,径直走出了府。
司云靖带着池萦之两人,慢悠悠地沿着发出新叶的葡萄藤长廊漫步缓行,
“萦之,今年你十七了?”
池萦之还有些恍惚,跟着说,“是。十七了。”
“我记得你生日在五月?”
“是在五月。”
司云靖点点头,“看来我没记错。”
两人走出了几十步外,他缓缓说:
“十七岁的年纪确实不算大。回去平凉城后和你父亲说,不用急着议亲,再耐心等一等。记得把我的原话带到了。”
池萦之跟在身后,反射性地说了声“是”,说完忽然回过神来,“什么原话?耐心等什么?”
司云靖:“……”
司云靖屈指敲了她脑门一下,不冷不热说,“耐心等什么?自己回程路上耐心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