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羽先生也被影响到了?
她把问题藏在心底,默默扒饭,风卷残云。不管羽先生见鬼的做饭冲动是怎么回事,辣子鸡实在是太好吃了啊。
红彤彤的小尖椒底下,藏了一小块鸡翅尖。池萦之和沈梅廷的两双筷子从两个方向同时落下,正要夺食——
第三双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韩某出去解手。”韩归海起身,顺带把池萦之也拉了起来,“池世子陪我去。”
池萦之:???
韩世子你几岁了?解手还要人陪的吗?
守心斋院子不大,恭房沿着廊下走出十来丈,转过一个角,前方推门就到了。名字起得还挺雅致,叫做‘飞瀑阁’。
隔着一道竹帘,池萦之死也不肯跟着韩归海进去飞瀑阁,“韩世子内急,你自己进去得了。我不内急,我在外头等着。”
韩归海急眼了,他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嗓音,“池世子你糊涂。韩某要你陪着解手吗?韩某是借着解手的机会,要和你商议大事!”
甭管大事小事,池萦之坚决不肯让步,“商议事情可以,跟你进去解手不行!”
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就在飞瀑阁门口把事情说开了。
韩归海:“我没想到你和羽先生交好,好极了,这是我们活命最大的机会!池世子,你借着吃饭的理由诓羽先生多来几次,我那里有一剂好药,连服三次起效。你跟他说话,我找机会把药下到羽先生的碗里。哼,东宫第一谋臣的性命拿捏在手里——”
“等等。”池萦之越听越不对劲,“羽先生做菜带过来给我们吃,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要这么做呢。”
韩归海咬牙,“我们在京中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是大祸临头。汝阳王的前车之鉴摆着呢!你跟楼思危那厮都没心没肺的,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我还想着要替咱们保命!”
池萦之头疼地劝他,“不是跟你讲过了吗,想保命就少折腾。不折腾就没事,越折腾越早出事。”
韩归海:“呸!”
……
两人回去西厢房的时候,桌子上的饭菜早已一扫而空,只留下了一桌的红辣椒。羽先生捧着茶杯笑吟吟说,“两位解手一趟,去的可够久的。梅廷差点要派人去捞你们。”
池萦之遗憾地提筷子在辣椒里扒拉着,希望能找出些漏网之鸡,随口说,“哦,韩世子不能吃辣,拉肚子了。”
韩归海黑着脸色坐回座位不出声。
西厢房这边刚收拾干净,门外来了个小内侍,给守心斋里送来了厚厚三刀质地上好的澄心纸。
羽先生正好喝完了茶,起身告辞。
两边在院门处告别,沈梅廷带着三位世子回院子里继续蹲着,羽先生走出了院门,门外把守的东宫禁卫重新关好了兽首铜环朱漆大门。
令狐羽走过一个转角,院墙下静悄悄站着一个灰衣人影。
那人的脚步也是毫无声息的,走近令狐羽身边,躬身行礼,递了几张纸过来。
“三位世子今日在院中的言行,都记录在此。”
那人翻到最后一页,低声道,“广陵王世子有非分之心。”
令狐羽随手翻了翻那页纸,一目十行地读完了,伸手点了点,“又是下药。哎,就不能想出些新鲜的点子吗。”
又喃喃读出了下一句池萦之的话:‘不折腾就没事,越折腾越早出事。’不由笑出了声,“还是小萦之最有意思。”随手把纸还给了那人。
“下午你继续记录三位世子的言行。晚上呈给太子爷那边。”
然而,日暮后才回了正阳宫的太子爷拿到了今天守心斋的密报,关注的点又不一样了。
“刚平定了蜀王之乱,国库空虚,十两银子一刀的澄心纸,宫里平日都约束着不给多用,今天送了三刀进去,全给他们折纸鹤了?!”
司云靖不悦地道,“令狐你吩咐下去的?放纵他们胡闹!”
“哎,不能这么算。”令狐羽坐在书房对面,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三位世子都是年轻人,满身精力没个发泄的地方就容易生事。十两银子一刀的澄心纸,换三位世子一下午的安分守己,臣觉得值得得很。”
司云靖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纸页,冷笑,“池家和楼家两位倒是安分地折了一下午纸鹤,韩家那位可是不言不语独自待了一整天,说不定在盘算着怎么给你下毒呢。”
令狐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臣给他机会,让他放手做。以臣的一条性命,换回广陵王的王爵和广陵郡八百余里封地,臣觉得值得。”
“你愿意拿自己冒险,也得先问过我这边。”司云靖把密报往桌上一扔,“有时间糟蹋内库的好东西,还想着给东宫的肱骨之臣下毒,看起来是让他们太闲了。”
他换来了高内侍,传下一道口谕。
高内侍领了命,小声追问了一句,
“只是楼世子和韩世子吗?池世子那边呢。“
司云靖思考了片刻,吩咐道,“池家那个和楼家韩家的两个不一样,身材过于瘦弱,需得反过来,让他吃胖点。”
高内侍恍然大悟,领命下去了。
司云靖用笔杆敲着桌面想,就是太纤瘦了,模样太秀气了,池家那小子才会误入歧途。
把人养壮实些,长到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他好意思再来爬东宫的床吗。
人养壮实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相貌雌雄莫辩,临水殿里第一眼就看错了,还以为面前站了个极美貌的小姑娘……
第二天清晨,按时到守心斋点卯的韩归海和楼思危两人听到了沈梅廷通传的东宫口谕,感受到了什么叫晴天霹雳。
韩归海咬牙切齿,“这不是折腾人吗。每天点卯完毕,先绕这屁大的小院子跑一个时辰?那要跑多少圈!我又不是驴!”
沈梅廷打着呵欠说,“跑多少圈随便你,总之跑够一个时辰就行。”
韩归海怒吼道,“那为什么只有我需要跑一个时辰!”他伸手一指另外两人,“他俩为什么不用跑圈!”
楼思危委屈地说,“我虽然不用跑圈,但我得干活啊。”
他指着院墙下新摆放的一溜排的农耕用具,“太子爷叫我给院子里松土锄地,我这辈子还没锄过地呢……”
韩归海默了默,自己也感觉锄地似乎不比跑圈好到哪里,又伸手一指池萦之,接着怒吼,
“那他呢!为什么他不用跑圈也不用锄地,只需要坐在旁边吃!”
池萦之坐在廊下新摆放的小桌小椅处,小方桌上摆了一盘刚蒸笼出炉的大肉包,一盘新鲜出炉的香气扑鼻的栗子糕。
她掂起一块栗子糕咀嚼着,含糊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