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岳长老的高徒,我久闻岳长老声名,一直无缘得见。本以为此次两家婚宴之际,能一睹尊师风采,没想到尊师又突然闭关,还是无缘得见,甚是遗憾啊!”庄无相说了几句客套话。
面对这张虚伪至极的脸孔,祝彩衣烦恶难当,冷笑道:“庄宗主若真想见家师,便等他闭关出来之后,亲自往天户庄拜见,自然也就见到了。”
让他这个一宗之主去拜见一个小小的长老,这番话是赤/裸/裸的奚落。
方才还在谈笑的阙阳宗弟子们听到此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沉了下去,纷纷站起身,忿忿不平地望向这边。
庄无相脸上不见一丝恼怒,眉毛眼角都敛着和气,笑道:“扁师妹说得是,我虽为宗门之主,却也是个晚辈,的确是该我去拜会尊师。”
他挥挥手,示意阙阳宗弟子们坐下,今日大喜之际,各大门派中人都在场,可不能惹事,让他们看笑话。
弟子们只好老老实实回到座位上,但仍不甘地往这边看,锐利眼刀燃烧着熊熊怒火直往祝彩衣脸上割。
祝彩衣一一回望过去,漆黑瞳眸深邃如渊,寂如死潭。
他们仅仅和她对视了一眼,就仿佛连人带火一并跌落进去,变成一具具了无生气的死尸。
好可怕的一双眼睛!
众弟子微微一震,摸着发凉的脖子,各自收回视线,低头不语。
云碧月好整以暇地瞧着热闹,看庄无相及其弟子们受到冷遇,想到祝彩衣对她温温柔柔的态度,一股莫名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故意夹起一颗鹌鹑蛋放进祝彩衣碗里,笑意盈盈:“扁师妹,来吃这个。”
祝彩衣收回目光,看到云碧月往自己碗里夹的东西,不由一怔:“你方才不是说这些食物要忌口,不能吃吗?”
眉眼平和,语气温驯,比之刚才冷漠,判若两人。
云碧月道:“这是鹌鹑蛋,少吃点儿可以补充蛋白质,没事,放心吃吧!”
祝彩衣疑问:“蛋白质是何物?”
“呃……就是人体里所需的营养,你吃就对了。”
“好。”
祝彩衣看得出云碧月似乎在耍什么把戏,虽不知个中原因,仍耐心配合对方演出。
她夹起鹌鹑蛋,小口咀嚼,吃相很是斯文。腮帮子轻微鼓动,好看的眼睫毛簌簌扑闪,乖巧柔顺得像只兔子。
唬得众弟子一愣一愣的:这和刚才回瞪他们的深渊死潭居然是同一个人?
云碧月也是第一次见到祝彩衣这么乖巧的一面,禁不住心头一阵尖叫:“啊啊啊这也太乖太可爱了吧!好想带回家啊啊啊!!!”
又鄙视地觑着那群弟子们,无比得瑟地想:“看看你们,看看我,这就是差距!”
云碧月心情大好,得寸进尺地去摸祝彩衣的头。
啪!
祝彩衣毫不留情地拍开云碧月的爪子,她咽下口中食物,擦一擦嘴。乖巧小白兔瞬间变成高冷冰原狼,回归最初对云碧月充满戒备地状态,冷冷问她:“你又要干嘛?”
给她一点儿好脸色,这人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居然想摸摸头,当她是小孩子吗?
云碧月讪讪地收回手,得,这下玩脱了。
为了挽回即将丢失的友情,她立马编了个瞎话,赔笑道:“我看你头发乱了一丢丢,想帮你理理。”
祝彩衣眯起眼盯着她,满眼写着“我信你才怪”。
云碧月心虚得慌,清咳两声,糊弄过去。
庄无相被二人晾在一旁多时,若换了旁人定会觉得难堪,他却始终面不改色,笑如春风,望着祝彩衣,口出试探:“没想到天户庄的诸位师妹竟同我小师妹这般要好。”
“我与云师姐一见如故,她见我身染沉疴,好心帮我医治,此等恩情感激不尽。”祝彩衣坦然以对。
云碧月附和:“没错,扁师妹现在是我的病人,我有责任照顾好她。”
庄无相凝视她们良久,没从她们脸上窥出任何破绽,就此作罢。
他将手中酒杯再度倒满,悠悠举起,对天户庄众人朗声道:“这杯酒敬在座诸位,从今以后我阙阳宗与天户庄团结一心,不分彼此!”
宗主敬酒,谁敢不笑纳?
明知是场面话,天户庄众人也不得不举杯高呼:“团结一心,不分彼此!”热烈的气氛震荡全场。
但偏偏有人不看气氛,云碧月截住祝彩衣杯中酒水,道:“师兄,扁师妹的病不宜饮酒,这杯我替她喝了吧!”
“云师叔,你这就不对了!师尊的酒是敬给天户庄的,你又不是天户庄的人,怎能替人喝?”庄无相的弟子中有人不满道。
他一开口,身边人也跟着帮腔:
“就是,我看她精神饱满得很,哪里像有病了?就算有病也不至于一口酒也喝不了吧?”
“云师叔,你好歹也是阙阳宗的人,怎能帮着外人,下我们师尊面子?”
云碧月拧眉,这帮人分明是对祝彩衣之前的话怀恨在心,故意针对她。
再看庄无相,手持酒杯,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许了弟子们的行为。
天户庄众人变了脸色,一名与扁秋双年纪相仿的少女斜眼睨着祝彩衣,一张瓜子脸娇俏明艳,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她用只有附近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沉道:“扁秋双,让你喝你就喝吧,就一小口也要不了命,别给咱们找麻烦了!”
其他人也点头:
“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是大师姐的好日子,喝就喝吧,别惹事了!”
连尹无华也跟着劝:“要不,你就喝一口?一口应该没事吧?”
云碧月的火气“蹭”地一下就窜上来了,什么叫“就一小口,要不了命”?
扁秋双刚刚才咯过血,若是再经酒精刺激,说不定又会病发。
而且服药期间饮酒会大大加重肝脏负担,对她的病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群人什么都不懂,就大言不惭,为了点儿微不足道的面子,慷他人之慨,比阙阳宗那帮弟子更可恨。
“要喝你们去喝,她之前刚咯过血,不能喝酒。”云碧月秀眉一扬,凤眸一瞪,拒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