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实睁开眼,入目的是雪白的墙壁,屋顶上挂着一只发黑的钨丝灯泡。老旧发黄的吊扇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抬起手,摸了摸脑袋,摸到一层软软的纱布。
“林队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别动,我去叫医生。”推门而入的小护士瞧见林老实的动作,惊喜极了,制止了他之后立即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走了进来,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轻轻颔首道:“林队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医生,咱们家队长没事吧?”几个穿着绿军装,满头大汗的小伙子激动地跑了进来,急切地问道。
医生皱眉瞥了他们一眼,继续道:“林队长的左腿神经断裂,比较严重,以后走路可能会有点瘸。”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可能对于普通人来说,稍微有点瘸也不会特别影响工作和生活,但对军人来说,这意味着职业生涯的结束。
他们这些人十几岁就参军,一直呆在部队里,旁的也不会,还不到三十岁就退伍,回去能做什么?
为首那个士兵急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急切地说:“医生,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好咱们队长啊。咱们队长是出任务负的伤,他是英雄……”
作为一名军医,这样的情况他见了不知凡几。可有什么办法,病人的伤势太重,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医生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林老实打断了。
“行了,遇到爆、炸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你们就别为难苗医生了。”
说这话时,他眼神清明,眉梢眼角都弯起,笑容平和,整个人显得极为豁达。显然是发自内心地这么想,而不是为了安慰大家。
苗医生极为欣慰,轻轻拍了拍林老实的肩,轻声说道:“这么想就对了,不管在哪个岗位都能为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添砖加瓦。”
林老实点头含笑送走了苗医生。
狭小的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过了几秒,几个年轻的士兵呐呐地说:“队长……”
林老实伸手制止了他们:“行了,都是大老爷们,除生死无大事,我在爆、炸中都能捡回一条命,这已经是万幸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医生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我没事,你们赶紧回去训练,谁偷懒,罚他跑负重越野!”
几个士兵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做不到像林老实这么豁达,一个个都站在那里不肯走。
林老实眼睛一眯开始点名:“小杨,刘大强,姜……”
“林队,我这就走……”被点到的人飞快地举起手跑了出去,没点的也赶紧跑,生怕下一个叫中自己。
短短两秒,屋子里的人就走了个精光。
林老实裂开嘴笑了笑,这才有空整理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
目前他的身份是一篇女主重生悔过文中的男主。女主是原身的妻子,叫何春丽,长得非常漂亮,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自打她十八岁后,上门提亲的人就差点把何家的门槛踩烂。
不过最后这朵鲜花落到了林家头上。因为林老实在部队里有出息,也因为林家出了四百块的彩礼。这在人均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八十年代,可是一笔巨款。
但婚后,两人因为聚少离多,感情并不是特别好。何春丽隐隐有些怨言,尤其是长相不如她的小姐妹嫁人之后,小两口天天在一起,蜜里调油,知冷知热,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在林老实负伤退伍,又拒绝了政府安排的工作,回到家乡务农后,她的不满达到了顶峰,卷了原主治腿的钱,跟村里一直试图勾搭她的那个小白脸胡安一起私奔了。
但好景不长,南下进城,将手里的钱花光后,胡安好逸恶劳、不事生产的本性暴露了。他整天游手好闲,还要让何春丽上班养他,甚至在外面受了气,赌输了钱,回来就将不顺发泄到何春丽身上,将她打得鼻青脸肿。
何春丽忍无可忍,离开了他,又没脸回家,便继续在外面漂泊,前后也跟几个男人好过,可不知为何,她遇到的男人都是渣渣,要么只是跟她玩玩,没想过娶她,要么指望她挣钱养他,更有甚者,还想让她出卖身体换取好处。
何春丽在外面漂泊了一二十年,身心俱疲,还不幸患上了乳腺癌,又无钱医治,于是她又回到了家乡。
这个时候,她已经满脸皱纹的老妪,再不复当初的靓丽。她站在医院门口,踌躇不前,因为她没有钱住院,可胸口又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