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女(2 / 2)

楚云袖身形一僵,脸色白了白,沉声:“你说什么?”

“不是因为我这个私生女,乔的妈妈不会自杀。”楚楚抚着自己的胸口,咬着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却顺着眼眶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她的心一片灰暗,捂着嘴,身形微微抽动,隐忍压抑:“我害乔没有了妈妈,我对不起他”

楚云袖全身颤抖,她嘶着调子说:“楚楚,你这是在诛我的心啊!”

楚楚低着头不再说话,楚云袖阴沉着脸,在街边拦了租车气冲冲地离开。

楚楚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努力地呼吸着,平复了心绪。

一转身,便看到了街口身长玉立的陆川。

他倚在路灯下,手里拎着一根烟,余烟袅袅。

就这么寂寥的站着,不知站了多久。

楚楚看着她,他也凝望着楚楚,两个人对视了约莫十几秒。

陆川扔掉了烟头,用脚碾了碾,然后迈着懒懒散散的步子,离开。

而楚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转身回了学校。

虽然以沉默与背影相对,但是楚楚的心却莫名地好过了很多。

寝室的几个女同学,对楚楚的到来都表示了欢迎,生活上也关照着她,即使她大多数时候习惯了沉默不做声,她们也没有见怪。

晚上熄灯之后的夜谈,楚楚一般不会参与,但是她会倾听,听室友们八卦了许多关于一中的事情,比如陆川跟乔琛由来已久的恩怨。

两人从高一认识开始,就不大对头,一军一商两个家庭养出来的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一个轻狂粗痞,一个暴走炸毛,俩人呆在一个班,总是不对头。

陆川走哪都是当惯了老大哥,乔琛一进学校就到处拉帮结派,扬言要统治一中,撼动陆川“老大哥”的位置。

不过显然并不成功。

这么多年过去了,乔琛混成了流氓痞子。而陆川,依旧是鹿州一中的“大哥”陆川。

他仿佛天生就有领袖气质。

楚楚还记得,陆川从小就是孩子王,那时候他住大院儿,她住他对面的小巷子,成天见他领着一帮小屁孩东街西巷到处乱窜,惹事生非,霸道嚣张,跟个混世魔王似的。

而她却从来不敢靠近他们的孩子帮,每次见他们过来,都要远远地避开,实在避不了,就背过身,低着头等他们离开。

其实有时候,她心里头挺羡慕他们,她想跟他们玩,可她不敢。

楚楚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一个人蹲在家门口的树下看蚂蚁,专心致志,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人悄悄靠近。

他拿着小树干,突然往地上的蚂蚁窝里一戳,一提,松软的泥土瞬间飞溅,楚楚“啊”地尖叫了一声,摔倒在地,泥土渣溅到了她的眼睛里,她紧紧闭着眼睛,惊慌失措地尖叫,用力揉搓着自己的眼睛。

年幼又顽皮的陆川本来只想使坏吓她的,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慌忙跑过来扶住楚楚,失措地对她说:“你别揉,千万别揉!我给你吹吹!”

他也不管她的反抗,按着她小小的脑袋,硬掰开她的眼皮,鼓起腮帮子就往她眼睛里胡乱吹气。

那是楚楚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陆川,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左眼睑的那一颗浅淡泪痣,盈盈动人,好看至极。

在很长一段杳无音讯的晦暗时光里,那颗浅淡泪痣成了烙印在楚楚心头的朱砂。

“怎么样,还痛不痛?”他的声音很脆朗很好听。

楚楚试着眨了眨眼睛,又用袖子擦了擦被刺激出来的眼泪,连着退后了好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对不起啊!”陆川有些无措地跟她道歉:“我不是欺负你,我就想跟你玩。”

他经常看到她被附近的小男生欺负,感觉挺可怜的,所以想认识她,保护她。

陆川朝她走近了几步:“我叫陆川,你叫什么!”

楚楚却又防备地往后退了退,花着一张小脸,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看他有没有追上来。

那是他们的初次邂逅,楚楚含羞带臊地跑掉了,但在陆川这里,这就算认识了,之后好几次,陆川义正言辞地为她出头,打跑那些欺负她的小男生,说这是我朋友,以后归我陆川罩,你们谁敢找她麻烦,就是跟我陆川为过不去!

那时候,楚楚的个子比他还要稍稍高点,却被他护在身后,看着那威风凛凛的背影,她心却宛如久旱的枯地迎来丰沛的雨季,一棵柔弱的嫩芽偷偷地破土而出。

一夜无梦。

楚楚在学校食堂吃了早饭,背着她的牛仔小书包,慢吞吞地走到教室,早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散发着一股菜包子馅儿味道,同学们有的睡觉,有的看书,懒懒散散,精神不济。

同桌梁芊瞥见楚楚,惊呼了一声:“这连秋天都还没到,你都戴围巾啦?”

果不其然,楚楚的脖子上围着一个白围脖,高高地拉着,遮住了脸颊和嘴。

她拉下围脖给梁芊露了一下脸,梁芊赫然发现她左边脸颊红肿,异常明显。

“被打了?”梁芊压低了声音连声问道:“谁干的!乔琛?”

楚楚连连摇头,小声道:“叔叔。”

那个明明是爸爸,却被她固执地叫成叔叔的人。

梁芊关切地检查她脸上的红肿,心疼地说道:“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还打成这样。”

“不疼了。”楚楚坐下来,将书包放回到课桌箱里,结果摸到箱子里面有一个小药盒,取出来一看,是一瓶消肿药!

她心下诧异,左顾右盼地看了看,班上同学一贯如常,没有异色。

楚楚低头打量拿盒药,还是全新的,都没有开封过。

谁送的?

楚楚握紧了小瓶子,苦思冥想想了很久,没有结果。

她在班上没有朋友,谁会送她药?

恰是这时候,突兀的一声响,教室前门被人踢开,陆川一身黑色卫衣九分裤,风流倜傥地走进了教室,径直朝楚楚走来,从包里摸出一盒药瓶抛给她。

楚楚反应差了点,没接住,猝不及防被药瓶砸了脸,药瓶滚落。

陆川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楚楚低着头捂着鼻梁直叫痛。

周围同学笑了起来:“川哥,不带你这样欺负女生的!”

陆川捡起地上的药瓶,端端正正放在楚楚的课桌上,回头骂了声:“少废话。”

他伸手按了按楚楚的脑袋,一双大掌,抓她的脑袋跟抓篮球似的。

“痛啊?”他问。

这不是摆明的事吗?

楚楚将他的大掌推开,咬着牙不理他。

陆川将手从她脑袋上移开,又将药瓶推到她面前:“拿去擦脸。”

“不!”楚楚气鼓鼓地抬头瞪他。

“哟,还瞪我。”陆川也不生气,手一撑,直接往她课桌上一坐,侧着头看她。

“你晓不晓得,刚刚那一眼,换男的,够死十回了。”

他作出威胁的表情:“怕不怕?”

陆川从来霸道,楚楚却不甘示弱:“陆你是大哥还还是流氓?”

她说长句子,总是磕磕巴巴。

陆川闻言,嘴角勾起了笑,他格外喜欢她只唤他的姓氏,陆。

那一个字里,有她的与众不同。

陆川意味深长的问:“想我当你大哥,还是当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