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外,大雪不停,天寒地冻的时节,光是一阵寒风,便足以让人想着好好紧一紧身上的衣衫,缩一缩脖子。</p>
竹楼里,被谢南渡一把从门外扯进去的陈朝倒是感觉温暖不已。</p>
修士寒暑不侵,倒不是说感知不到冷暖,只是冷暖对于修士自身,并无影响。</p>
只是这屋子里,实打实真是生着不少暖炉的,谢南渡出自白鹿谢氏,实打实的大世家,这样的大世家,从来都是在这些东西上无比讲究的,从小的耳濡目染之下,即便如今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女子剑仙了,但这些习惯,仍旧是保留下来。</p>
更别说她闲暇时刻,还时常在窗边练字,天底下的剑修,比她剑道修为更高的,肯定有,但字比她写得好,书比她读得多的,绝对没有。</p>
竹楼里谢南渡的房间一向简单,除去在窗边有一张木桌,木桌之后有一把靠椅之外,这屋子里,就只剩下一张闺床了。</p>
低头靠在谢南渡肩上的陈朝,贪婪地吸着谢南渡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女子体香其实最为奇特,要胜过世间所有的脂粉,虽说不知道旁人对自己心仪女子是什么感觉,但对陈朝来说,每次闻到谢南渡的体香,就有一种莫名的心安。</p>
女子此刻说不出话来,只是吐气如兰。</p>
陈朝明显能感觉到,此刻的谢南渡浑身滚烫不已。</p>
啪的一声,窗边似有书掉落于地。</p>
“啊……”</p>
外面大雪停歇,改为一场大雨骤急。</p>
大雨伴着大风,吹落床边的旧书。</p>
沙场厮杀,讲究的是一个在以最小的力气,最小的代价,求取最大的战功,而有些战场,则不然,所求之事,到底还是一个坚持的时间更长,毕竟所谓的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有些时候,熬到最后才有意义。</p>
一场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最后才渐渐小去。</p>
雨珠落到竹楼的青竹之上,有些清脆响声。</p>
已是风雨过去了。</p>
……</p>
……</p>
两人四目相对,年轻武夫笑眯眯问道:“圣贤书上,可有说过当如何?”</p>
谢南渡脸颊潮红,此刻竟然是不敢直视眼前的男子,最后只能别过头去。</p>
“啧啧,这还是那个指挥千军万马还从容镇定的女子大将军吗?”</p>
陈朝不断挑逗,倒是真有些当世第一武夫的气魄。</p>
兴许是被挑逗的有些生气,女子忽然转过头来,一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此刻早已经是雾蒙蒙,“我听人说,武夫练拳先练嘴?”</p>
“嗯哼?”</p>
“我修行多年,在风里来,雨里去,多少次在生死之间,你可知为何胜出的人只有我?”</p>
“说道说道?”</p>
“那是因为,每每生死一线之间,我不忘生,不求死,始终坚信最后胜出之人,只有我。”</p>
“听着有些道理,不过你难道没有怕的人?”</p>
“谁?”</p>
陈朝疑惑地瞟了女子一眼。</p>
“别嘴上说得厉害,最后真跟人厮杀之时,不过片刻,便败下阵来。”</p>
谢南渡略微有些挑衅,没来由想起一句年少时候在书上看到过的俚语。</p>
世上只有累坏的牛,哪有耕坏的田?</p>
“好好好,为夫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屹立不倒,什么叫气贯如虹,什么叫……啊……偷袭是吧?!”</p>
年轻武夫恼羞成怒,一挥手,吹落床帘。</p>
世间武夫在武道境界上,尚有所谓的老而弥坚说法,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年轻武夫,正处于血气巅峰之时,只论血气,天下间的修士,无人能出其右。</p>
……</p>
……</p>
陈朝心有所感,忽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修行境界之中。</p>
世间修士,从来都有所谓顿悟一说,之前郁希夷在海外有过,陈朝作为世间屈指可数的武夫,天赋异禀,也会有这般感悟。</p>
他似回到了天青县的夜色中,他坐在屋檐下的那把破旧椅子上,抬眼看向四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