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方提亲就女方提亲吧。”只是他担心,帘儿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皇上早就有意,让帘儿嫁给太子了。他一直装作不知,左推右拒。可是,纵然拒绝得了一次两次,还能拒绝得了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吗?
他右相的妹妹,配当朝太子,只怕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天作之合。天子之意,也容不得他拒绝。
可,若是帘儿真的有了中意之人,他就算拿右相这个虚衔来换,那又如何?
苏幕帘没有说话,心下苦笑。
大哥,你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身为苏家女儿,右相之妹,我早就知道自己该去的去处了。上一次花灯节,皇后娘娘就曾经把她叫道身边,隐晦地告诉她,不要定亲。
不要定亲是什么意思?她心知肚明。
太子在骊山书院学习三年,今年才得以回宫。这一次花灯节之后,估摸着皇后就会请皇上为他们赐婚了吧?
兄长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多不容易?她又怎么忍心,大哥为了她而抗旨不尊?既然身在这个家族,得到家族带来的荣誉的同时,也得担负家族兴衰的责任。她,并不怪任何人。不是每个人都像定国侯,连皇上金口玉言让他女儿任意挑选皇家儿郎都可以断然拒绝。
当然,她知道大哥也可以拒绝。但是,那个后果,并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苏氏一门,只余她和大哥这一嫡脉。大哥,绝对不能有事!
所以,即便太子是个草包,她也定要嫁!
何况,听大哥说,太子殿下也是极好的。若为太子妃,也不委屈了她苏家大小姐,右相之妹的名头。
至于大哥所说的看上其他男子,呵……她想,自己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
另一边,与苏幕帘一样很快就耳闻了定国侯在宫门口围堵兵部尚书的,是临梦琪母女。
李氏虽然在老夫人的雅苑,却也通过手段得知了消息。而临梦琪,则是被云嬷嬷告知的这一消息。
“父亲,越真是太糊涂了!”临梦琪气愤地拍着桌子。
原本,她是想直接掀桌子的,可是,有云嬷嬷在,她又不敢。
自小,她对云嬷嬷就有一种畏惧心理。没有娘亲在,她连和云嬷嬷说话都有些胆怯。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怯意。
“梦琪小姐,如今小姐让嬷嬷把此事告知您,也是希望您能委屈一下自己去找大小姐说说情。毕竟,您与大小姐乃同父姐妹,就算她再不待见您,也是有几分血缘关系的。您去求情,大小姐说不准一个心软,这五万两黄金之事就此揭过了。”
其实,对于梦琪小姐的能力,云嬷嬷也是不敢恭维的。她与小姐都明白,就算梦琪小姐过去找大小姐说情,也不见得有效。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大小姐一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万一她哪根筋不对就答应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理,云嬷嬷才说的这一番话。
可是,临梦琪心里却早就有了另一个算盘。
当天,为了避免临晚镜以后真的拿着那张纸去尚书府讹钱。她与表哥早就想好了一个对策,虽然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也十有八九吧。
这会子,她确实要去找临晚镜。不过,却不是去伏低做小的。
“嬷嬷,此事本小姐自有主意。你去和娘亲说,让她别担心。”说着,临梦琪起身,去里屋换了一身男儿装,把头发束起来,作翩翩公子打扮。
“梦琪小姐,您这是作甚?”云嬷嬷不解,梦琪小姐竟然早就想到了主意?
是想到了如何向大小姐求情,还是什么?
“嬷嬷,我这身打扮如何?”临梦琪得意地在铜镜前照了照,越看越觉得自己穿男装也好看。
不伦不类……云嬷嬷在心里道。
表面上,却是笑着点了点头,赞许:“梦琪小姐模样俊俏,即便是着男装,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漂亮。”
掩饰不住,你的性别。
“那就好!”以为云嬷嬷是称赞她着男装很好看,临梦琪颇为高兴。
今日,她要去的地方,可不是像她这种大家闺秀能去的。女儿家,素来名节重要,她不会用自己的闺誉来开玩笑。这会儿,这身打扮,正好。
“梦琪小姐,今日您就不要出门了,还是先去大小姐那里吧。”以为临梦琪是要这样出门,云嬷嬷皱起了眉。
“嬷嬷,我这就是要过去找大姐姐的。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解决了的。”临梦琪自信满满,也不顾身后云嬷嬷不赞同的目光,径直朝揽月楼走去。
而她身边跟着的翠屏丫头,也跟她一样着男装,一身儿小厮打扮。
揽月楼前,自然有人把守院门。
“小丫头,进去通报你家小姐,就说二小姐求见。”
守门的,自然不是画儿,而是原本就在揽月楼打扫的丫鬟,之桃。
之桃这名字,还是月弥夫人亲自赐的名呢。
“二小姐?”之桃一愣,随即觉得来人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这可不就是二小姐么。她一身男装打扮,过来找大小姐做什么?
“还不快去?”显然,临梦琪自己也忘了自己现在是一身男装扮相,语气里一如既往的那么理所当然。
“二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大小姐。”
之桃不卑不亢地应着,转身疾走进揽月楼。
“之桃,你跑这么急做什么?”画儿丫头依旧在院子里盯着黑妞发呆,见之桃匆忙走进院子,忍不住好奇地问。
“画儿姐姐,外面二小姐说要进来找大小姐。”见画儿在院子里,之桃顿住脚步。
与其直接去禀报大小姐,打扰到大小姐午休,还不如告知画儿,让她来做决定。这,也算是揽月楼不成文的规矩。要找大小姐,一般都是直接禀报给大小姐的两位贴身侍婢的。
“找大小姐?她找大小姐做什么?”
“之桃不知。”二小姐素来看不起她们做下人的,即便是吩咐她进来通报,也不可能告诉她找大小姐的原因的。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小姐。”画儿放弃瞪黑妞,直接去了临晚镜的卧房。
大小姐连续几天没睡好,这会子,还在睡回笼觉呢。
不过,画儿进屋的时候,她也已经醒了。
“小姐,您醒了?”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小姐单手撑着脑袋在床上侧躺着,画儿丫头笑道。
“临梦琪来了?”临晚镜抬眸,看向画儿。
“是啊,她想进来见小姐。”
“哦?”临梦琪来见她,倒真是少见啊。不过,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吧。不是临梦琪,就是别人。
因为,临老爹去要账的事情,她已经听三儿回来禀报过一次了。
“小姐,我看这二小姐来见您。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咱们让黑妞去打发了她吧。”
自从黑妞拦住了老夫人派来那二人从正门进之后,画儿丫头又发现了黑妞的一大用处。这不,“关门,放黑妞”俨然已经成了她最爱的一句话了。
“画儿,你敢说本小姐是鸡?”
虽然,在这个异世“鸡”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现代,这歧义可就大了!
“咳咳……小姐,奴婢不是骂您。小姐怎么可能是鸡呢,小姐应该是黄鼠狼……呀,呸呸呸,小姐画儿绝对不是故意的。嗯,都怪那二小姐。反正,她就是没安好心。”
临晚镜斜睨她一眼,只淡淡地吩咐:“让她进来吧,据说,我这位二妹妹,生在侯府这么多年,连揽月楼里面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今日,便让她开开眼吧。”
您这是故意拉仇恨啊!画儿丫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儿上却高兴地应了。
确实,应该让二小姐进来看看,她家小姐在侯爷心底是何等地位啊。是区区一个庶女能比得上的么?
瞧见画儿那喜形于色的模样,临晚镜无奈地笑了笑。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不论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她若是这般得瑟地跑出去让临梦琪进来,不被人家记恨上才怪。
事实上,临晚镜也没说错。
画儿丫头一出去,就得瑟地亲自跑到门口,对临梦琪说:“二小姐,我们家小姐请您进来。”
临梦琪被人晾在外面半天,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还听见画儿如此施舍一般的语气,简直想上前撕烂她那张嘴。
可是,她好歹没忘记今儿个要干什么事儿。不仅敛住了脾气,还笑着道:“你就是画儿吧,素闻大姐姐的贴身婢女是个可心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奴婢很有名吗?”画儿丫头一脸茫然,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看临梦琪。
……临梦琪要气死了。
这丫头,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啊?听不懂本小姐是在夸她吗!
“咳咳……本小姐的意思是,你是个可心的丫头,难怪深得大姐姐的喜欢。”
“可心又不能吃,大小姐不喜欢奴婢。”我家大小姐又没有同好,怎么可能喜欢上我?画儿在心里腹诽,装傻充愣的本事,可见一斑。
临梦琪无语,她已经非常确定了,临晚镜这丫头,就是一个不开窍的蠢货,没必要与她多浪费口舌。
不再说话,临梦琪打量起揽月楼的布置和摆设。
奢华,除了这两个字,她竟然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就连屋子里铺的地毯,都是别国进贡的宫廷御用之物!而且,人家是用来铺床,这揽月楼里竟然是用来铺地的!
还有那些珠宝首饰,揽月楼竟然用来当装饰物!这是在刻意炫耀什么吗?
若是这句被临晚镜听到,她绝对会回答:不,老娘是想闪瞎你的钛合金狗眼。
那些皇宫里赏赐的东西,本就没用,不能典当,回炉重造又太可惜。她又不喜配到,把自己搞得跟个移动珠宝摊似的。所以,只有用来当装饰品了咩。
至少,可以闪瞎某些人的狗眼。
唔,可见,临晚镜贪财的本质,其实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大姐姐。”进了小厅,见到临晚镜,临梦琪甜甜地唤了一声。
“二妹妹,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临晚镜在泡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满上一杯,推倒茶几的另一头,看向临梦琪,“坐。”
一个字,气场十足。
偏偏临梦琪还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坐下了。
“喝茶。”再次指了指茶,后者,依旧照做。
莫名其妙的,就以气场压倒对方。这就是范儿啊!画儿丫头在旁边为自家小姐点了一万个赞。
临梦琪端起茶杯,心下又是狠狠的不平。
这茶杯,也是宫里御赐之物!
她扫了一眼这小厅的摆设。竟然发现,没有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可怜,全部被临晚镜这个不识货的给糟蹋了。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心里惊涛骇浪的嫉妒,面儿上却不动声色。
在临梦琪观察整个房间的时候,临晚镜自然是在看她。
嗯,喝茶的姿势不错。动作斯文,标准的大家闺秀。喝茶的时候,唇微抿,小口,品尝。
“姐姐,这可是雪山银针?”雪山银针啊,就算是皇宫里,也难得一见。临晚镜喝起来,竟然如同牛饮!
有比她更浪费的吗?
不懂品茶,就别糟蹋了这顶级的茶好么。
“是啊,怎么了?”临晚镜暗笑,却状似不在意地搭话。
“姐姐,你这雪山银针怎么来的?妹妹也只在外公家喝过一次,还是宫里兰妃娘娘赐的。据说,就连太后娘娘,也把这茶宝贝得紧呢。”临梦琪实在想不明白,临晚镜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这雪山银针啊,阿醒送的。”没错,那日阿醒给她送的礼物,正是这雪山银针。
这东西,她也是第一次喝,因为,她平常都不太爱喝茶。今儿个,可以说是故意拿出来气临梦琪的。
“阿醒是谁?”临梦琪一愣,随即问道。
她从一进门开始,就被某女牵着鼻子走,俨然已经忘了自己来揽月楼的目的了。
“阿醒你都不知道?”临晚镜反问。
仿佛临梦琪不知道“阿醒”是谁,是件多么不正常的事儿一般。
临梦琪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孤陋寡闻了,却也不耻下问:“梦琪是真不知道,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雪山银针这种茶中珍品都能送得出手,肯定也是个不凡的人物。就算她不能结识此人,差人去向他买一点雪山银针,也是极好的。
雪山银针啊,生长在雪山上的茶树,一年只有雪山天气最热的那一天可以采摘,采茶手法也与众不同。采茶之人,需要整年都守在雪山,估算着天气去采。每一次不可采多,采好的茶都炒好,记录下每一包茶采摘的温度。取最热的那一天所采之茶,经过特殊手法炮制,称之为——雪山银针。
这种茶,最主要的功能是美容养颜,据说,长期饮用,可使人青春永驻。所以,才会得到天下女子趋之若鹜。
她若是买到这种珍茶,送入宫里。在太后与皇后娘娘面前,一定能博得一个好印象的。
只要讨得太后与皇后的喜欢,身份什么的,还重要吗?
“阿醒就是纪府的少将军,纪醒空。”看出临梦琪那点儿活跃的小心思,临晚镜暗笑,却也非常好心地告诉她。
“纪府少将军?”你竟然叫他阿醒!临梦琪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看临晚镜。
可是,转念一想,连明家少主,她都能称其为落落,那纪府少将军,她叫人家阿醒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那纪府少将军会允许临晚镜这般叫他么?
想起前几日,纪府少将军登门做客却与临家大小姐在揽月楼独处,并且喝醉而归的传言,临梦琪又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这茶,还真有可能是纪府少将军送给临晚镜的。毕竟,纪府少将军才从边关回来。那雪山就在迎风关,雪山上的特产,不就是雪山银针么。
“这么惊讶作甚?”某女淡淡地瞥她一眼,一脸不以为然。
不都知道阿醒来她揽月楼的事儿了么,她也没少往外面放于自己不利的谣言吧?怎的这会儿听说雪山银针是阿醒送的,还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姐姐,不是妹妹说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直呼陌生男子的名讳呢?况且,你还叫得这么亲密。若是被外人听见了,可是要说闲话的。”临梦琪突然想到了今天自己来此的目的,立马开始语重心长起来。
想要办成那件事,打好关系,让临晚镜觉得她是个一心为姐姐着想的好妹妹,才是关键。
“那又如何?说本小姐闲话的人还少了么?还有,谁告诉你,阿醒是陌生男子了?我和阿醒,那可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的意思你丫的知道吗?
咳,阿醒救了她,她又救了阿醒,这样一来,不就是生死之间的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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