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光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他不知道该怎么讲给云衍听。毕竟,云衍待在临仙门的时间,比他还长很多,也修行了太久。若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那他在山中的这么多年,又算什么呢,周以光并非担心云衍不信自己的话,只是担心他大伤初愈,恐怕难以接受这种事实。
云衍看出了周以光的顾虑,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说吧,没关系,其实我之前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
周以光:“当年,大家集体去洗心阁试炼的时候,我没去。”
云衍:“我知道,那个时候你趁大家都忙着准备试炼的事,没空管你,你私自离开队伍,偷偷在我的道袍上绣了两朵桃花。”
提起这事,周以光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我绣的不好看吗?”
“好看。”
两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就开在胸口最显眼的位置。
虽然自那以后,云衍再也穿过那件道袍,但他一直把它留着。
周以光继续说:“那次试炼以后,我就发现很多人都不对了。有的状况很明显,就痴痴傻傻不能与人言语;另外一些人,说不出那里不对,可就是变得不一样了,像失了神一样。”
“往后,每一批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去洗心阁试炼。而且是不得不去的那种,伤寒生病的人,都由其它弟子搀扶着过去。而且领队的看管愈来愈严格,想要像我上次那样偷偷溜号,是不太可能了。”
“我不太明白,一次普普通通的新任弟子的试炼而已,别的试炼都是自愿前往,为何单单洗心阁这一场,越来越严肃。”
云衍作为资历最高的那一届弟子,平日的居所跟新入门的弟子不在一处,所以对于他们的变化并不知情,道:“所以你觉得,洗心阁有古怪,对吗?”
周以光点点头:“某一次试炼之后,我偷偷去了洗心阁,看见掌门在里面修行邪术。绝对是邪术,落尘瓶里关押着许多破碎的灵识,被迫与肉体分离的灵识哭喊嚎叫,掌门将它们一点一点融化在瓶子里,把它们喝了。”
“我不知道掌门是怎么捉到这些灵识的,但我认得出来,其中有几块碎片,是门中几个熟悉的弟子的灵识。”
“后来又有新弟子入门试炼,第二天,我赶在掌门之前,又一次潜入洗心阁。那时,洗心阁的看守也越来越严格,俨然成了另一个禁地。”
“我想偷偷进去,但是没成功,被拦在门口,我自知事情已经暴露,不如鱼死网破。我有知觉,那次无论进不进去,掌门都不会放过我。”
“因为我正要跟守卫们解释,告诉他们,洗心阁可能混进了什么邪祟,是我亲眼所见,所以我今天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但是,拦住我的看守们说,是掌门让他们潜伏在这里,要抓的就是我。掌门说上次在洗心阁发现异常,但不知道是谁,就说师门除了叛徒,就要将我抓起来。”
“最终,我打伤看守,闯了进去。既然结果都一样,那不如让我做的更彻底一点。进去之后,果真,落尘瓶里又关押了新的灵识,我打碎了落尘瓶,放出那些灵识。”
“落尘瓶刚被摔碎,我就被掌门控制住。后来发生的事,就如你所见了。”
提起后来的事,想到周以光被困在坤天阵当中的日日夜夜,云衍心痛又自责。只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想明白。但凡自己早一天想明白,周以光就少受一天的折磨。
云衍用蜷曲的食指关节微不可闻地碰触周以光的脸颊,感受眼前之人的温度:“对不起,我来晚了。”
周以光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并没有在眼睑留下阴影:“不晚,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从没这样高兴过。对了你刚入门的时候,也去洗心阁试炼过吗,你知道在洗心阁试炼的过程中,会发生些什么吗?我想不通,他们的灵识到底是怎么被剥离的。”
云衍想了想:“其实,我跟你差不多,也从未去过洗心阁。”
“因为洗心阁是现任掌门一手创办的,但现任的掌门,严格意义上讲,也不是我和沈千舒真正的师父。”
“我和沈千舒入门比较早,那时候我不过弱冠,千舒师弟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而现在的掌门,在当时是我们的小师叔。”
这是周以光第一次知道这段秘闻,虽然有些惊讶,但多少松了一口气:“哦,原来现在的掌门并不你的亲传师父。”
不是就好,这样就不至于,在回头讨伐此人的时候,云衍下不了手。
周以光疑惑:“那你知道,当时你的小师叔,是怎么当上现在的掌门之位的吗?”
云衍努力地回忆着,毕竟事情已经久远,那个时候他的年纪也不大:“当时临仙门并非是什么有声望的仙宗,因为临仙门从没有人真的飞升过。直到小师叔说,他找到了天门的入口,天门每隔一个甲子开放一次,就在那缥缈的云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