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卷二结局章下(1 / 2)

砚台自然是新砚,不存在用过的痕迹。只是那上头雕龙刻凤,就标明那是帝王家物,丞相只能小心推诿说那是陛下自用的,以此来推脱皇上与他的那份心意。

那是一份他万万不敢承受的心意,陛下无子,却对他的孩子多加照拂,责令书院教导的,竟然都是些治国平天下的书文,丞相一家三代皆为贤臣良相,择明主而侍之,却断没有觊觎过帝位。

皇帝此举,怎能不令他心生惶恐。

眼见这份心意,再也兜不住,就要被挑明。周衍最近所忙之事,怎么看,都像是一些有关于权力交接的举措。

周衍笑得慈祥:“喜欢就好,至于礼制,当废则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

周衍假装没有看见丞相大惊失色的表情,自顾自继续说道:“算来,过了这个生辰,令郎也已年满十岁。文韬武略,是个可造之材。待朕百年之后,上陵国,后继有人。”

周衍把话明明白白撂在这儿,丞相头上大汗淋漓,急忙跪倒在地:“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

周衍与丞相目光对视:“你是觉得令郎才德不备,不堪大任吗?”

丞相摇头:“不是。”

“我懂了,那就是令郎无心天下朝局,志不在此?”

丞相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是。”

周衍:“那是为何?”

丞相将头扣得更低:“臣以为陛下之位,应有陛下之血脉亲自承袭。世袭之制是为礼,古已有之,不可破。”

周衍:“古礼又怎样?依着古礼,上陵也没强盛到哪儿去。朕早已有意,废世袭,改禅让。我要你说实话,如果我要你辅佐你的小儿子,将来登基,接续我的位子,继续上陵之太平盛世。你们顾家,敢不敢担此大任?”

丞相终是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无可避免。

“臣,愿意。犬子平生之志向,也一直在朝堂之上。此等狼子野心,身为人臣本不该有,但陛下要我坦诚相告,若无储君,在臣看来,犬子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周衍将跪在地上的丞相扶起来,为他弹掉沾在两只宽大衣袖上面的灰:“有就好,那就希望令郎不坠青云之志。”

丞相深深鞠躬:“顾家必定不负此清平盛世。”

周衍离开,从朝堂离开,诏书已经拟好,他再也不会回来。

路过书院时他顺手拿走了那本《山水经注》的抄本,剩下的时间,要和周以光游山玩水去了。在编纂这本《山水经注》的时候,他早有此意,所有命人准备了抄本。

毕竟,除了地理文志,这更是迄今为止最全的一本旅游指南。

周衍坐在案前,拿笔在那本《山水经注》上面圈圈点点,听说极北的寒夜很美,他提笔在极北荒远画了一个圈,表示这个地方,他们要去走一走。

听闻西北大漠有最美的星子,当年路过一次,却没觉得有多好看,带上周以光再去一次,会有很大不同吧。到时候要搞一头骆驼,多驮一点换洗的衣物和干净的水源,毕竟都是爱干净的人。

想到周以光,周衍的万千思虑都畅快起来。心头描摹那人的模样,淡淡的眉弯和潋滟的眼,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心头那副形容就付诸于手中圈圈点点的笔尖。

他在《山水经注》抄本扉页的空白处,随笔作画,画的正是周以光归来时那一袭红衣的身影。

周以光提着一壶酒,从门外走进来,正好看到周衍作画时候的背影。

虽看不出周衍正在勾画些什么,但是他拿笔伏案描描写写的样子,简直与周以光梦境当中的情景如出一辙。凑近看去,周衍画的,正是他身着一袭红衣的画像。

周以光把酒壶放在书案上,将周衍手中的《山水经注》抽走,拿到书案的另一边。

一只腿往前跨坐在书案之上,倾身向前用身体遮挡住周衍的视线,不让他继续画下去。

周以光身形很瘦,这几天吃的不错,还稍微长了二两肉,不然就是形销骨立,摸着都硌手。饶是如此,他垂在案牍之上的两条腿,覆盖在月白色的衣摆之下,也显得过于纤细。

衣服下摆自然垂坠,月色照在衣摆上,让布面的料子也泛起缎面的光泽,浅浅的,那是月光,如此勾人。

周以光揽过酒壶,仰头喝酒,看着周衍,神情笃定:“你在画我。”

周以光翻开《山水经注》的扉页,看着周衍画的自己,皱眉:“你真的在画我。”

庄周梦蝶,牒梦庄周,周以光越来越觉得,密室当中的那个梦,是真的。

眼前这个书案是周衍平时批阅奏折的地方,一套简单的砚台和笔洗,只有朱砂和黑色的墨,但是这两种颜色也足够够了。黑色可以在宣纸上分出浅淡的笔触,幻化成千上百个层次,勾勒眉眼,传神而动人。

朱砂在砚台当中简单渲染一下,层次分明,一袭红衣也刻画得足够精细,连衣服上的褶子都细致入微。还真别说,周衍也算具有十分的绘画天赋,周以光在心中如是品评。

周衍谦虚:“第一次画,手生,画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