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掌柜的行径不知是真疯还是佯狂,竟然仰天大笑,卷起席子,收摊走人。周以光手中那把折扇,自然是送给他了。
周衍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很好奇,他越来越觉得,周以光身上一定背着什么未解之谜。不,应该是,周以光这个人就是个未解之谜。
这种怀疑一直萦绕在周衍的心头,倒不是那种居心叵测的怀疑,更像是隐忧,担心他有事。连怀疑,都可以推心置腹。
周以光:“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指什么?”
“我说我自己,”周以光叹了一口气,我如果说,我带着目的接近你,我总有一天会离开”
周以光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还是要说,就算说的颠三倒四。要把系统这个存在解释明白,那不可能,他也不能明说,他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或者说我其实不是我,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别的空间存在,与上陵国截然不同虽然你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景象,但它们真实地存在着,也可能因为某个小人物改变历史轨迹而崩塌,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可能忘记我的来处,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见过”
周以光的话周衍是相信的,比如地府,他对地府有印象,却也不记得,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周衍打断他:“我见过,地府。”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见过,我明白,我不在乎。一句话将万语千言说的明明白白,既然如此何必再庸人自扰,痛快就是了。
周以光摊开折扇,墨香流转,扇着浓雾带起清风,笑得倜傥风流。
周以光二位算是潇洒肆意了,后面跟踪他们的两个小尾巴,却惊讶地掉了下巴。
他们清清楚楚听到周衍说,他见过地府。脑海中轰然闪过一行字:他们是鬼。
本来一路盯着容光公子的,没想到容光公子身边这位也是个狠人。见过地府,那不就是鬼吗,他们从来不信鬼神之谈,但是现在吓个半死。明明是超出他们认知的话,可一想到他们近日来的行事作风,便将修罗厉鬼的形象印在脑海里了。
小尾巴一晃神,就露出天大的马脚。哐哐当当一阵响声,他们打翻一排竹篾。动静儿太大,周以光再装作不知道,也太看不下去了。
于是叹了口气,看着那两个小尾巴:“走吧,带路,尊刀门走一趟。”
周衍缴了他们手中的佩剑,自己拿一把,又递给周以光一把。虽然都是些凡铁,但总归他们是去踢馆的,空着手去,不太好。
周以光接过剑,有些疑惑,问那两个跟踪他们的人:“你们不是尊刀门的弟子吗?为什么拿的是剑?”
两个小尾巴互相看看,其中一个大胆的开口解释道:“我们是尊刀门的弟子没错但是门中长老说,我们还不配用刀。他们觉得,刀从来都比剑高贵。”
周以光:“你们不配?那按照你们长老的规矩,什么样的人才配呢?”
莫非是按照武功的强弱划分兵器等级的?周以光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能从他们的兵器看出他们的强弱,就随口问了一句。
那人想了想:“长老的意思是刀比剑高贵,所以门派当中拿刀的人自然比拿剑的人高贵,而且门中的武功心法,都是用刀。也就是说,只有被批准拿刀的人才配学高级的心法。”
“可是历年来,配刀大会上授刀的名额都有限”那人垂下头:“需要用钱买,而且越来越贵。我去年的时候,攒够买名额的钱,今年就买不起了。”
“他们很多人,为了赚够这个授刀大会的名额,做的事跟强盗没什么区别。但我们两个,胆子小,没那个打家劫舍的本事,也怕官府。”
“所以直到今天,用的都是剑,练得都是外家功夫,干着打杂的事儿。”
原来如此,真是又可悲又可笑。周以光想到,在锦城遇到的那几个壮汉,他们拿的都是刀,想必买那个授刀大会名额的钱,都是从锦城百姓手中巧取豪夺来的。
周以光冷着脸:“可笑。”
“刀与剑谁也不比谁高级,人跟人更难分三六九等。”
周衍总是很认同周以光,他觉得人,总该比地府的厉鬼更高级点,但眼下一比,有些人也不见得比鬼高级。
不久,一行人抵达尊刀门。
尊刀门是江湖同盟会之首,不仅平时趾高气扬,此时一见,门派建筑的气场也很大。门脸雄伟壮阔,门口摆了两只石头雕成的貔貅。
石头拱门高在半空的云雾中,写有“尊刀门”三个字的匾额高高挂起,崭新锃亮,匾额后面的布景是群山相应。一柄刀绑着红陵,嵌在日晷中央,不知有何寓意。
此地山脉连绵,总之看起来,似乎是块风水宝地。可周以光从来不信什么风水,事在人为。再好的风水,今天也保不住尊刀门。
周以光四下打量一番:“身为同盟会之首,尊刀门还是有点风格。门主是个讲究人,门脸修的人模狗样,就是不知道内里,是不是早已败絮其中。”
门口并无看看守,大有我唱空城请君入瓮的意思,周衍与周以光对视一眼,“走吧,进去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
讲话的功夫,被迫带路的两个小尾巴已经逃跑,周以光并不阻拦,懒得管。周衍也只当没看见,两人一同踏入无人看管的尊刀门。
行至试炼场的中央,眼前就是尊刀门的正殿。周衍的目光虚虚地像正殿的屋檐上方望了一眼,周以光也跟着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
“屋顶上有东西吗?”周以光询问。
周衍不太确定:“上面没有人,但的确有东西。不知道那是什么,当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