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每次来都是大变样呢!”船员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热闹又喧嚣的街市,兴高采烈的说着。
前面赶车的车夫闻言,也接话道“是啊!这登州城变得太快了,我们这些老登州人,有时候都会迷路呢。”
这可不是玩笑话!在登州内城大拆大建,城外又进行了扩建的情况下,很多熟悉的建筑和市坊其实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且因为商业的发展,很多并不存在的街市也跟着出现。
像港口通往城内的官道,从前都是荒郊野外的。偶尔有一两个村子,也是没什么人。但现在,哪里还能看到从前的荒僻。为了平整港口的土地,连附近的小山丘都被挖平了。
“你是老登州人?莫非是回迁回来的?”船员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登州的普通百姓,很多都被迁走了的。就算不在登州,也被分迁到山东行省的其他州县。
所以真正的老登州人,其实是不多见的。
“呵呵,得圣君的庇佑,老王我从前是城里古家的家奴,因他们给大王的军队开城投降得快,所以就不必外迁了。
此后家主又得圣君的诏令,将我们这些奴仆的奴籍都废了。老王我便没在老主顾家待着,凭着拿到的遣散费,租了一辆马车跑起营生来了。”
“嘿!真是巧了,王大哥,不瞒你说,我也是家奴出身的。不过我们的老主顾在战乱时就没了,所以不像你,还能拿到遣散费。”船员苟胜是个二十出头的厚生仔,年龄不算大。因有着跟王车夫相同的经历,所以话也就多了起来。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们老主顾也算是心善,才给了我们一大笔遣散费的。说实话,若不是老主顾不要,我们还想留在古家的。”车夫跟苟胜也聊得投机,便说出了实情。
这时代的主仆关系是非常紧密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仆人其实是不愿意离开主人家的。毕竟在大户人家当差,不仅名声好听,还能吃饱饭。每月可能还有报酬可拿,有穿有住的,算是个好去处了。
但随着废奴令的到来,以及上面有意缓解劳动力不足的局面,所以很多朝廷官员,都是大幅度的缩减家里仆人的数量。那些大户人家向来是密切关注着上头一举一动的,见到当官的都不再雇佣大量的仆人了,自然也不敢豢养那么多的奴仆。
就自发的,开始遣散起家里的仆人。也有一点遣散费都不想给的,后来惹来了札鲁忽赤衙门主持公道,结果被罚了三倍的罚款。这样的例子震慑到了古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所以遣散费都给的干脆。
“哎!谁说不是的。若是我们老主顾还在,我现在也不用到海上跑营生了。”苟胜从老一辈的嘴里,知道了从前蒲察家的阔气。那吃香喝辣的,定然比王车夫的古家还要富贵得很。可惜这样的生活,他是一天都没享受到。
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在蒲察家庄园做事的。还没等到调回蒲察家的主宅,大真国就完了。在庄园里,因为父亲是个管事,所以他日子过得倒还算清闲。
可惜,一切随着蒙军的到来,明国的建立,都没了。
“这世道啊,就跟登州城似的,变得咱们都看不懂了。”车夫感叹着。大明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轨迹,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增加也让许许多多的人感到迷茫。
尽管在得到自由以前,固定的人生让他们从没想过未来,也更不会感到迷茫的。
但日子还是要继续往前过的,无论是船员苟胜,还是车夫老王,虽然都还没有很远大的理想,但却知道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的让生活变得更好。
他们的命运轨迹,也就此偏离了原来出生到死的奴仆命运,带上了更多的不确性。
没有人知道这是好的还是坏的,也没有人能说得清。老王和苟胜只知道失去了从前混吃等死的生活,日子过得比从前要辛苦得多。但他们却得到了自由,虽然这自由的意义对他们而言,还是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蒲察厮斤也是作为被改变命运的一份子,但他却是没心思听两人的对话。因为在上车不久,他就晕乎乎的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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