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的她(阿青不再向他撒娇了。...)(1 / 2)

宁青青:“……”

谢无妄反手肘击,带着黄小泉落进了熔岩界池。

分明是血肉之躯相撞,却发出了恐怖的金石碰击之声。

轰鸣声犹在,二人已摔进了恐怖漩涡中。

宁青青目瞪口呆,有那么一瞬间,她连疼痛都抛在了脑后。

不是吧?谢无妄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好了绝对不受任何威胁吗?就因为侧夫人扎了她一刀,他就发疯了?

他动作这么快,让她连使个眼色向他示意的机会都没有――封印就快要被器灵啃完了,只要再稍微拖上那么一时半会儿,她就可以想办法脱身。

如今可好,谢无妄和黄小泉都下去了,害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是失心疯了吗?

难不成真如这侧夫人所说,谢无妄爱她宁青青爱到发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不对。谢无妄绝不是这样的。

宁青青的脑海中隐隐闪过几个画面。

自她出土以来,谢无妄似乎一直就是面色惨白的样子。他有伤,却不治。

怒乾坤巨阵那一战,他分明有能力按着高矮次序杀人,却刻意忽略防御,放任那些人在他身上制造一道又一道伤口。

随后他又去了液息池,折腾没了半条命。

再然后,一刻不歇地来到了这里,与界主黄小泉对上。

他做这些事情,很显然并不是为了她。

所以谢无妄一定另有算计。

宁青青定了定神,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谢无妄不傻就行,再聪明的蘑菇,也带不动猪队友。

心神一松,右锁骨下方的刀伤立刻发作起来,火辣辣的撕裂剧痛让她垂下了眼角,后背一滴接一滴渗出冷汗。

她委屈巴巴地摇晃着识府中的蘑菇,把侧夫人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不仅株连九族,还连带着侧夫人家的瓶瓶罐罐也一并痛骂了一通。

措辞激烈毫无节操,听得器灵瑟瑟发抖。

“轰――”

那一边,界池之中熔岩翻腾,映得谢无妄绝色的脸庞更加冷白。

他的唇角勾着笑,眸色却隐隐有些冷戾,显然是想要速战速决。

他出手极为狠辣,不施术法之时,那些娴熟利落的杀技展现得丝丝分明,望之令人心惊肉跳――谢无妄这一身本事,是杀出来的。平素有超绝的道法遮掩,旁人只知道他的手段异常干脆利落,颇有几分雅致风骨,此刻没有了灵力,便能清晰地看到那份刻入骨髓的张狂冷酷。

与这样的谢无妄相比,黄小泉的战技就像花拳绣腿。

只不过此地乃是沧澜界,身为一界之主,他在这里就是无敌的存在。

谢无妄的杀招落在黄小泉身上,并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只是令整个界池漩涡激荡,翻卷起黏稠的涟漪。

“在界池中战斗,力量不会逸散。”侧夫人弯下脊背,偏着头在宁青青耳畔说道,“没有卸力的余地,每一击都只能硬捱。你猜猜,谢无妄能撑得几时?”

话音未落,便见漩涡中的黄小泉终于接下谢无妄当胸一击,双掌对撞,黄小泉身后的漩涡荡出圈圈涟漪,谢无妄却是胸骨凹陷,嘴角涌出鲜血。

“强,真是强啊。”侧夫人目露感怀,“这么强的谢无妄,怎就有了你这个软肋呢,还真是令我特别失望。为了把他弄下界池,我可是预先设下了无数连环计,如今却一个也用不上了,真是白费了许多功夫。”

宁青青觉得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有一点冷。锁骨下的伤口不算深,却一直在渗血。血就是生机,流多了整只蘑菇就蔫了。

不过她的脑子却更加清醒。

设下怒乾坤之阵时,这些敌人显然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诱饵罢了,甚至没怎么管她死活――要不是她机智地与魔皇周旋,凭本事保下自己小命的话,早在那时,她就已经变成一具只会嗷嗷叫唤的魔尸了。

谢无妄也曾直言,那日若是寄如雪拿她威胁他,他只会毫不犹豫地爆了乾坤阵。

那么今日,侧夫人怎么又会选择铤而走险,直接捉了自己来威胁谢无妄呢?

短短几日之间,是什么改变了敌人的想法?是什么让敌人认定,自己在谢无妄心中非常重要?

答案呼之欲出。

妄境。

宁青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看来,她的后手果然留对了啊。

目光不动声色,轻轻拂过腰间的乾坤袋。

失神的片刻,界池之中再度黑浪翻涌。

黄小泉的“无敌”终究是有上限的,这个上限,便是沧澜界自身的力量极限。

一界至尊与天下共主殊死对轰,谢无妄强悍的道体惨烈破损,黄小泉却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所受的伤害都是由整个沧澜界来承担,准确地说,由这一方凝聚了全界之力的界池来承担。

界池猛烈摇晃,清晰地呈现出一道又一道奇异裂痕。

谢无妄在与一界之力对抗,他浑身裂伤,与黄小泉身后的界池逐一对应。

两败俱伤。伤势迅速加深。

界池之中无从卸力,这些恐怖的伤害拳拳到肉,谢无妄尚未痊愈的身躯再遭重创,界内亦是地动山摇,空间不稳。

漩涡转得更疾,将殊死相斗的两个人死死吸在漩涡中心,就连轰撞的力量也无法让二人挪动分毫。

两个人,都已深陷局中,大有同归于尽之相。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宁青青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侧夫人放松了很多。

似乎是因为胜券在握,所以下意识地吁了一口气,压在宁青青颈间的匕首也稍微移开了些。

宁青青手指微微一动。

封印解除!

宁青青丝毫迟疑都无,在身体能够动弹的第一瞬间,立刻调动了足量的醉花蜂,混上蚯蚓波动,通过器灵狠狠探出菌丝,扎向侧夫人的侧腰!

指尖触到了对方的身体。

隔着喜袍略显厚重的布料,宁青青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坚硬的触感传回来。

侧夫人的腰虽然不粗,但却没有半分纤细柔软,而是硬帮帮,平坦坦,像一截收束的木头。

这,不像是一个女子的身体。

宁青青脑海中瞬间浮起了侧夫人不久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谢无妄将我带出老远,竟是一下也没碰着我。可惜啊可惜,倘若不是这般为你守身如玉,想必早已察觉了我的秘密。”

“她”的秘密。“她”是个男人。

念头转动的瞬间,宁青青蓄足了力量,狠狠用后脑勺向身后撞去。

沧澜界中没有灵力防御,中了足量的醉花蜂与蚯蚓波动,无论这个侧夫人是男是女,都要软成一条醉醺醺的虫虫。

“嘭。”

她撞上一具坚硬的身躯。

对方没有中招。

她的指尖并没有探出菌丝。

身后之人发出嘲讽的笑声,一只大手扣住宁青青的右手腕,扯着她旋了个身。

两张像了六七分的脸,面对面。

“你的所有伎俩,我都了若指掌。”侧夫人的嗓音发生了显著变化,不再模仿女子说话,而是恢复了一个很平淡、毫无特色的男声,“不必挣扎,为了今日,我准备了太久太久,不可能因为你这样一只小小蝼蚁而出任何纰漏。”

宁青青眨了下眼睛,缓缓发出僵硬麻木的声音:“你是男的――你就是寄如雪。”

对方微微一笑:“聪明。在下正是。”

他的目光落到宁青青右手食指上,很好心地道:“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没有中招?不着急,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晓答案。现在,且安心看戏。”

宁青青不太灵便地转头看了眼白玉殿台下方的界池:“黄小狗这么疯,是你做了手脚?”

“是。”寄如雪答得坦然,“不过说来话长了。你想听吗?”

宁青青诚实地点头:“当然。既能满足你的倾诉欲,我也能拖延时间保住性命,可谓双赢。”

“沧澜界,我已经营数百年。”寄如雪无所谓地笑了笑,“严天正以仁善之道感化旧界主,令其诚-心皈依。‘为正道杀死谢无妄’是我们埋下的一颗种子,数百年来,在严天正不懈耕耘之下,这颗种子已深植于旧界主意志之中,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而黄小泉,我第一日见他,便知道他是更加适合的人选。”

他用那张“西阴神女”的脸笑了笑:“哪有什么傻人傻福。所谓的因为善良而得到大机缘,不过是我与严天正一手设计。在黄小泉还是浑噩鬼物之时,我便将仇恨灌输给他,埋下绝杀谢无妄的种子。等到我们助他承了旧界主衣钵,两颗种子便合二为一,杀死谢无妄,既是出于大义,亦是出于私怨。”

“这颗种子深埋在黄小泉无法觉察的神念最深处。严天正临死前的说辞,便是引爆这粒种子的导-火-索,”他抬起手,比了一个开花的手势,“一瞬间,早已根深蒂固的种子变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势不可挡。在这样的精神力量面前,任何证据都不值一提,黄小泉会蒙上心,闭住眼,一意孤行定要绝杀谢无妄。”

宁青青点了点头:“明白了。”

难怪黄小泉会无条件地信任一个认识不过数日的‘大儒’严天正,原来是受了旧界主的影响。也难怪他会没皮没脸地毁掉那些证据,原来那只傻狗已经被彻底催眠洗脑了。

寄如雪淡然道:“即便在这沧澜界内,谢道君也没那么好杀,需以界池缚住他,令他不得逃脱,再有界主以死相搏同归于尽。这是个死局,只要进去了,他们两个都要死。不过谢无妄这般干脆地跳进去,倒也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当初谢无妄焚我爱妻时,想必不会料到他自己亦有这么一日,沦陷于他一生最为不齿的情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