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当代青少年们脆弱的三观,薄一昭实行的是温柔的吻唇,舌尖老老实实地放在自己嘴里的那种——
但是还是被下课后一瞬间坐起来的那些人看见了,最靠窗户的那个小姑娘第一反应是尖叫,第二反应是拿出手机。
起哄和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中间夹杂着徐井年铿锵有力的“看什么看,交卷了”,走廊上的两人终于分开。
靠近窗户的狗仔队已经第一时间照好了照片,发上微博,乔欣,如果乔欣现在还有胆子上微博的话,她会收到第一波暴击。
而徐酒岁并不是来接她弟的,以前借着“我弟怕黑”的借口来接徐井年顺便蹭一段和薄一昭共同回家的路,现在不用蹭了,徐井年变成了被抛弃的那个。
还好还有姜泽陪他,而且今天他不知道哪来的爱心,非常有耐心地坐在那等徐井年慢吞吞的收拾书包。
等他收拾好了班里都没见几个人了,就一个留下来检查卫生的,站得远远地像是躲瘟疫一样眼巴巴看着他们,就像用眼睛在问他们什么时候滚蛋。
徐井年抬头一看发现是今天的罪魁祸首,一切罪恶的起源——就主动问薄一昭是不是和徐井年的姐姐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徐井年之前都不认识她,现在倒是记住了。
“望什么望?”徐井年把卷子一把塞进书包,面无表情地问,“今天跟薄老师八卦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
那个女生肩膀一怂,沉默是金地后退了一步。
“还叫我‘年哥’,你谁啊?”
徐井年很没风度的找了个受气包撒气,而受气包已经缩到了墙角去。
“三班的,非重点班就这么一个竞赛苗子,吓坏了你赔不起——你再说她就要哭了,”姜泽在一旁冷漠而不耐烦地说,“走不走啊,在这过夜?”
徐井年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女生一眼,拎起书包往外走,和姜泽肩并肩下楼的时候,姜泽忽然说:“那个女生应该是喜欢你。”
徐井年沉默了三秒,想起那个被自己一句话一瞪眼吓得飞退三尺远的身影,吃不消地皱眉:“免了。”
“你这样会孤老终生。”
“你不会?”徐井年用肩膀撞了下姜泽,“暗恋我姐啊?失恋了吧?”
姜泽“啧”了声,撇开头,就听见徐井年在旁边继续道:“好心劝你一句,还是算了吧,我姐被薄老师吃得死死的,眼珠子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了……你看她今天来学校,看我这亲弟弟哪怕一眼了吗?”
他说着摇摇头:“她这辈子算是完犊子了,你别跟他们搅和,大好青春的浪费在个死心眼的女人身上多不划算。”
姜泽想了想,没说什么,只是掀了掀眼皮子淡淡道:“我和你姐学刺青,别的没想那么多。”
他说的是大实话,毕竟看见微博热搜那天,上蹿下跳、要死要活的人不是他,而是他那铁血壮汉哥哥姜宵,当晚抓着每个愿意搭理他的人喝酒……酒吧关门的时候姜泽是在吧台下面找到他的,男人用纸箱盖在身上当被子,抱着个高脚凳的腿儿叫“岁岁,你瘦了”。
现在想想依然觉得很丢人,于是姜泽又冷笑一声。
在徐井年看来,少年这语气显然并不是“没想那么多”的语气,徐井年想对着他高歌一曲《电灯胆》——
假使不能公开妒忌,学习大方接受。
善良人埋藏着最坏的心眼,妄想一天你们会散。
抬起手感慨万分地拍了拍姜泽的肩膀,姜泽想了想:“今晚你卷子写完了吗,最后一题我不会,明天在师父那你教我。”
徐井年:“明天周六。”
姜泽:“周六怎么了?”
徐井年:“周六学什么习?”
姜泽:“师父说学习退步就不让我去找她了。”
徐井年被酸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猪油蒙心,徐酒岁到底哪儿好到值得你们这么——
这时候身后传来踉跄的扑倒声,回头一看是三班独苗小姐从楼梯上踩空扑在地上,手里的卷子天女散花散落第一,大概是摔疼了,她趴在那半天起不来。
徐井年:“……”
收回前面那句话。
不是徐酒岁不值得。
是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值得。
徐井年:“我忽然发现性取向这件事可以后天培养,反正你这辈子等不到我姐了,你觉得要不我们搞基怎么样?”
姜泽“哦”了声,木着脸:“请你有多远滚多远。”
徐井年将视线从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的独苗小姐身上收回来,转头看了看身边冷着脸的姜泽……
确实是都糟糕得分不出个第一第二来。
……
第二天是周末。
徐酒岁的工作室开始动工装修了,所以她工作的地方暂时搬到自己家里,这会儿她坐在画架前面对着姜泽赤着上身的背影照片摆弄——
主要是研究他背上的青龙。
说来也巧,报名截止后itatac第一时间公布了海选的比赛项目:纹身遮盖。
从满背、花臂、肩胛、花腿四个部位选择每个部位的前十佳作进入下一轮比试。
之前给姜泽的遮盖设计稿被徐井年扔掉了,现在一切都得重新来——徐酒岁面对少年裸背上的刺青已经保持一个姿势整整一个上午,快成了雕像。
姜泽画般若画了两张,抬起头叫了“师父”,徐酒岁满脸茫然地回过头,见他举着两张般若图看着自己,又转头充满暗示性地看了眼装练习皮的快递箱。
——也是,就像学游泳的哪个不想赶紧下水扑腾而不是在地上干刨,想学纹身的不都是想早些拿起纹身枪捣鼓么?
为了不打击小徒弟的积极性,徐酒岁批准了修改姜泽的训练计划,大概就是先用笔画某个刺青图腾元素,画熟悉了就让他玩一块练习皮,纹一个自己原创的对应元素图。
纹身枪是徐酒岁特意给姜泽新买的,她坐在他旁边,打开崭新的纹身枪,耐心地教他自己动手绑针、烧针。
“练习皮的弹性和紧绷程度都和真人不一样——根据部位不同,人体皮肤会有弧度和厚薄,所以你用练习皮时候,最重要练的不是怎么在练习皮上把图扎好看,而是要习惯纹身枪角度……”
徐酒岁拿出一块练习皮,a4纸那么大,白色的,像方方正正的豆腐块。
“纹身枪和皮肤的角度夹脚保持在20°以内,不然这针扎进去的就深了,扎深了容易晕色、增生或者是不上色……”徐酒岁拿着自己的纹身枪,打开了,纹身枪发出嗡鸣声,在练习皮上割了两条线,“就像你的设计稿似的,线条粗细有变化——”
徐酒岁放下纹身枪,看向姜泽:“练习皮和真人皮还是有些差距的,练习皮上练的都是基本功和手法,是你培养今后作为成熟的刺青师个人习惯的开始,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姜泽问:“师父,你扎了多久的练习皮才开始扎真人的?”
徐酒岁:“……”
姜泽:“嗯?”
徐酒岁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扎过两块练习皮。”
那时候她学完设计稿理念,扎了两块练习皮,许绍洋看了那割线还算整齐以后,就不让她用练习皮了……
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堆小混混,让她扎。
新手刺青师经常帮像想扎刺青又没钱的人免费扎刺青,刺青师练手,志愿者免费得个刺青——
大家各取所需,扎成啥样,谁都别抱怨谁。
但是当时徐酒岁这种练习皮都没好好玩过两块的,愿意给她当小白鼠的真不多,这些人愿意来,是因为许绍洋多承诺了一句,扎毁了的他来救场。
许绍洋本来就比较懒,那时候他的档期预约没点关系根本约不上,这话一出,等着排队给徐酒岁扎的人瞬间从千鸟堂排到了人民广场,且人人都盼着她赶紧给自己毁皮。
这故事还有这着一点刺青界霸道总裁的味道,同为美术生小船后来知道了也想有这待遇,许绍洋就反问一句:你是不是想累死我?
徐酒岁抬起手揉了揉脸。
姜泽听得忍不住感慨了句:“师祖真是个好师父。”
徐酒岁笑了声,彻底放下了对许绍洋的渣男形象的嫌弃后她就特别放飞,大手一挥嚣张地说:“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他拥有男人的劣根管不住下半身,你以为现在还能有你薄老师什么事儿?”
说话的时候,徐酒岁正背对着书房门口,侃侃而谈。
姜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破天荒地忽然什么也没说,低头在练习皮上描图。
徐酒岁觉得气氛不太对——
简单地来说就是背脊发凉。
回头一看发现上一秒被她扬言“要不是依赖许绍洋极差的自我意志力就没他什么事儿”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空降了,正倚靠在书房门边。
一脸“你还想说什么继续啊我听的很开心”的表情——
当然人体是做不出“反讽”的表情的,所以男人对这个情绪的所有表达其实就是面无表情。
徐酒岁:“……”
脸上炫耀过往风流史的嚣张消失的无影无踪,小姑娘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冲到书房门口——张开双臂要抱男人的时候被他伸出一根手指头,顶住额头,阻止了动作。
徐酒岁张开双臂拼命扑腾了下:“啊!老师!你怎么来了!”
“大概,来听你大放厥词?”
“……”
“许绍洋现在要是知道你总算是想起来他的好,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
这话有陷阱。
回答“我没有总算想起来他的好”不对,回答“我没想起他的好”也不对。
徐酒岁急了,一把捉住男人顶在她额头的手,“我其实就是随便跟徒弟吹逼,你知道吧,人至中年,总是喜欢这样,”她补充,“四舍五入,我也三十岁了!”
“哦,那我怎么不爱吹逼?”
“大概是因为你平时就……”
就是一个行走中的逼王。
学霸。
英俊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