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次振翅(2 / 2)

狙击蝴蝶 七宝酥 2016 字 2023-05-16

而李雾顶着张赤脸,正襟危坐,难以动弹,只觉胸腔轰鸣要盖过球场一切动静。

……

散场时分,三人收拾好各自物品,一道走出场馆。

岑矜与张爵有说有笑,念念不忘地讨论着球场上的精彩瞬间,李雾则默不作声跟着。

行至出口,即将分道扬镳。张爵提出请他们吃饭,岑矜摇头婉拒,说他们还有别的安排,并感谢他好意。

张爵也不勉强,目送二人离开。

取车路上,又只剩他俩。

李雾心情昂扬了些,空气也变得清新舒畅,他斟酌少顷措辞,闷闷开口:“刚才是你朋友吗?”

岑矜呼出几分刚应付完多余社交之后的疲怠:“同事。”

李雾问:“怎么不跟他吃饭?”

岑矜反问:“你想跟他吃?”

李雾说:“不想。”

“那不就行了。我也不想,”岑矜附议。神思跑回刚刚的球局与看台,反射弧继而跟上,她开始兴师问罪:“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都进球了还在那捡东西。”

李雾说:“看了。”

岑矜考他:“那你说,今天场上三个球都是几号进的。”

李雾:“……”他思忖片刻,精准报出三位球员的球衣号码与名字。他先前查阅过,谨记于心,所以对整个球队都印象深刻。

“是吗――”岑矜抬眼逼视,半信半疑。

李雾跟她对望,被硬生生瞧得不复自信,再答已稍有迟疑:“应该是。”

岑矜忍俊不禁,哼了声,取笑他容易上当:“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谁是谁,问着玩的。”

李雾默了,又抿唇抑笑。

“你怎么看个球都这么平静,”岑矜回望了眼白色的场馆屋顶,不满:“搞得好像我才是今天的寿星一样。”李雾说:“有吗?”

“有啊,”岑矜抱憾加受挫:“我还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很喜欢呢。”

生怕她陷入自我怀疑,李雾赶紧说:“我很喜欢。”

岑矜手插兜,摸车钥匙:“可你一点都不激动。”

“没有不激动……”少年嗓音低下去,不知要如何自证。好吧,错在他,不够溢于言表,但他真的很开心,不管做什么,只要能跟她一起,对他而言都是珍贵的,跟赚来的一样。

岑矜摁着车锁,四下张望找停放处:“得亏我提醒,你才没有错过最后一个进球。”

少年倏然绷紧背脊,后颈留存的触觉被这句话引燃、叠加……他耳根渐烫,最后不自在地摸了下同个位置,才继续跟上岑矜。

回家路上,岑矜去甜品店取了她提前订制的庆生蛋糕。

墨蓝的镜面奶油涂层,上面散布着几粒油画刮印质感的星。

当晚,他们协作煮出一锅长寿面,分享着吃完,期间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琐事,有往昔的追忆,有未来的憧憬,有她工作上的,也有他学习上的,还有他们同有交集的这些日子。

岑矜郑重其事端来蛋糕,点燃蜡烛,一个“1”,一个“7”。

她熄灭灯,哼了两句英文生日歌,轻轻的,柔柔的,像荒原里浮游的微弱萤火。

跃动的烛焰里,李雾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极具仪式感的生日。

他的十七岁。

岑矜撺掇他许愿,他莫名羞臊,被火光映红了脸,推拉半天,李雾才闭上眼。

岑矜注视着他,烛光里,少年面孔沉静,如在冥想,以至于有种神性。

待他睁开双眼,岑矜并不好奇他的愿望内容,只问:“李雾,你名字为什么用雾这个字。”

李雾看她:“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外面下着很大的雾,我爷爷说的。”

岑矜说:“可你不像雾。”

李雾怔然:“像什么?”

“像……”岑矜顿了顿,说谎:“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

不,她能想象。

他是山涧与草木才能凝炼出的原生和净谧,是深谷里一尘不染的溪,扎实苍郁的蔓,一道尚有棱峰的岭。

所以趁他许愿时,岑矜也借机蹭了个愿,希望这个小孩可以永远如此,永葆澄明。

元旦假期过后,宜中的期末考试紧跟其后。

班级气氛变得紧迫焦虑,同时也有些长假将至的蠢蠢欲动。

潜心备考,李雾征得岑矜同意,接连两周没有回家,留校废寝忘食地伏案苦学。

新寝室的三位室友与他志趣相投,都是把学习当放松的奇葩,他不再被视作异类。

十三号,结束理综考试。

李雾赶上地铁,冲回家里。

屋内除了他空无一人,岑矜显然工作未归,但他没有因此失落,在书房静坐片刻,按捺不住给岑矜发了消息:我考完了。

三分钟后,女人回复:怎么样?

李雾:还好。

岑矜:什么时候去掉前面一个字,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雾:……

李雾沉默地盯了会这行字,改口重发,就一个字:好。

岑矜确认着:这个好是在回答第一句,还是第二句?

李雾:都有。

岑矜:你说的。

李雾:嗯。

岑矜:没有年级前三十我可要抄家伙了。

李雾:……

见他无言,她愈加猖狂,直接怼来一张手握板砖的凶残表情包以示威胁。

李雾勾唇,偏头看书房渲光的窗,努力平息,仍是难止笑意,最后只得转移话题:我已经到家了。

那端没了动静。

少晌,女人发来一张点单截图,例行公事:记得吃饭。

李雾:“……”

他问:你吃了吗?

岑矜:马上。

李雾:几点下班?

岑矜:不知道,今天很忙。

半个月没见到她,还要再被这种未知的等待折磨。少年躁得搓了下脑后,表面平静地回了“嗯”,而后倒置手机,屈身从背包里翻出寒假练习讲义,又抽出笔袋。

刚要拿笔,他手指一顿,转而取出夹层里的两寸照片。

他凝神看她,心静了,唇角起弧,次次都这样。

几分钟后,他把它小心放回去,牢牢封藏。

他的生日愿望很虚无,也很具体:岑矜永远开心,就像照片里一样。六三你好三三一二三一四一你好三三一二三二五三你好三三一二三一五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