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李雾握着杯子:“能上学就很好了。”
“上学可不仅仅是上学,”岑矜是过来人:“还要考虑怎么学,学什么,为什么学,就好比吃饭,我们每顿都吃得上饭的时候,就不会再纠结吃饭本身了,而是要挑好米用好锅,这样才能煮出更好吃的米饭。”
李雾怔然,他从未考虑过这些。过去十几年,他也没资格考虑这些。
“李雾,你要对自己有高要求,给自己订个目标,”岑矜看着他:“我带你过来,不是白带的,我有条件,你起码要考上211,能做到吗?”
李雾没有马上回答,片刻,他点了下头。
岑矜满意地扬唇。
聊完这些,岑矜想起另一件事,压在她心头一路了,她不能带着包袱过夜,便启唇直说:“回来路上那通电话,我有讲一些难听的话。”
她语气轻柔得像客厅的灯光:“但都是争吵时的无心之言,不是我本意,对不起,希望你别放心上,好吗?”
李雾不安起来,他并不希望她说起这个。
即使那一刻曾有字眼刺痛他心扉,但也只是一下子,针扎一样,轻如浮萍,他对她的情绪基本被沉甸甸的感激占满了。
“好,我不会。”李雾沉声说道,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再补充点什么了。
“李雾,”岑矜忽然叫他:“你17对吧。”
李雾:“嗯。”
“以后叫我姐姐好了。”
“好。”而后还是沉默。
面面相觑片刻,岑矜孩子气地抓了下额角,试探问:“现在不叫一下吗?”
她是独生女,从未体会过拥有兄弟姐妹的滋味。
此时多了个体验对象,就被三姑六婆附体,非要从小辈口中听见一句称谓才顺心如意。
李雾耳廓渐热,他抿了下唇,张口唤了声:“姐。”
岑矜绽开笑容,整张脸也因此明朗起来。
这一声,有如盖章立契,成就感为她倾注能量。[醋溜-儿文学发最快]
实在太晚了,岑矜不再多聊,起身领李雾去次卧,告诉他衣物书本与生活用品要如何归置。
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了,人走出房,岑矜又把他带到卫生间,指导他怎么用水。
李雾第一次知道,原来水龙头的调控会这么复杂,花洒类型还分好多种。
等一一描述完,考虑到异性共处一室确有不便,岑矜指指身后:“我卧室有卫生间,以后外面这个就给你用,你不用不好意思,等手续办妥住校了就没事了。”
李雾应了声“好”。
岑矜手垂到身侧:“那你先洗澡?”
“嗯。”
岑矜坐回沙发,听见卫生间门阖上,她才瘫软下去。
她精疲力竭,抽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三点多了,她都超出四十八小时没睡了!
岑矜暗自佩服,点开微信,顶部有条新消息,是父亲发来的。
岑矜点开它:
老爸:
矜矜,到家了吗?听妈妈说你今天亲自去胜州接资助的那个孩子,还希望爸爸可以帮忙。妈妈因为这件事很生气,可爸爸却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我们矜矜一直是个善良温暖的小女孩。有什么需要爸爸的地方,明天睡醒了再告诉爸爸,先休息,爸爸永远站在你身后,我和妈妈也永远爱你。
上午,02:28
岑矜瞬间鼻酸得要死,眼底闪烁起来。她撑住鼻头,单手回了个亲亲表情和“谢谢老爸”。
等了会,没盼来父亲回复,岑矜估摸着这老头肯定又睡了,就把手机摆到一旁,维持原姿势放空起来。
卫生间传出哗哗水声,岑矜脑中不由浮出少年的脸。
一颦一笑这个词,可能永远都无法形容这样一张面孔了,因为它总是那么静默,板正,谨小慎微。
自幼失去双亲是什么感觉,就会变成这样吗,再无人拥他入怀,不得不把自己铸成盾,直面风雪,不然家就会彻底坍塌。
他的童年又是什么样子呢。
岑矜不敢细想,心头泛起难言的酸楚。她重新拿起手机,刚下完单,浴室门忽然开了,有人步伐仓促地逼近。
岑矜打挺坐正,下一刻,李雾停在她面前,只隔着张茶几。
少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衣服也洇潮了大半,上身轮廓一览无遗。他很瘦,却没有恨单薄,线条出人意料的清晰,可能得益于他平时要走山路和干农活。
他不知所措到极点,从脸红到脖子,眉眼在水的浸透下变得愈加漆黑。
岑矜被这种情绪传染,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李雾拧眉,神态因窘迫而变得鲜活:“对不起……我没弄对,忘了那个水龙头要怎么切换了。”
岑矜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想了下,将沙发上的薄毯团起,抛向他。
李雾双手接住,大眼睛看过来,不明其意。
岑矜说:“先披着吧。”
李雾捧着毯子没动:“我身上有水。”
“没事,就是给你擦的,等会再洗好了,”岑矜冲他淡淡一笑,掂了下手机:“先请你吃肯德基。”六三你好三三一二三一四一你好三三一二三二五三你好三三一二三一五零